话已至此,阿萝知是郑昭仪要见她,不禁转眸,与魏玘对上。
二人的眸光交汇如流,虽是一者沉黑、另一者清亮,仍可见心照不宣、万分契合的笃定。
魏玘着力,轻捏阿萝的手掌,道:“怕吗?”
“不怕。”阿萝摇头,“你与我说过,这世上没人会不喜欢我。”
她顿了顿,唇儿咬了又松,弯出一抹腼腆的笑:“我想,我应当好好相信你的话。”
魏玘注视她,眸里有光,融融地烧着。
他也笑,忍下吻她的心念,道:“去吧。待我见完陛下,就来寻你。”
……
阿萝跟随女官,穿行宫道,抵达含芝殿外。
她还记得,方才在越帝面前,自己行事不周、失了礼数。尽管越帝不曾怪罪于她,可他到底是魏玘的父亲,她想获得他的认可。
至于郑昭仪,她也抱有类似的想法。
在她看来,郑昭仪待魏玘并不算好,虽然救过他性命,但更罔顾血脉、利用于他。
她并不喜欢郑昭仪,却也会尽量与对方温和沟通——既是因心肠仁善、天性使然,又是因血缘难断、不必闹得太难堪。
是以全程,阿萝都举止端方、谨遵礼节,随女官细步行路。
甚至,在进殿前,她还暂停步伐,整理衣装,不慎将玉牌牵拽在地。拾起玉牌时,篆刻小字映入眼帘。她默默读过,便悉心擦拭,重新悬挂腰间、藏入衣内。
一切准备就绪。阿萝走入含芝殿。
殿上,郑昭仪衣着雍容,端坐主位,怀里抱着猫儿,细指陷入皮毛、徐徐抚弄。两旁有宫婢执扇,一下下地鼓起微风。
阿萝弯膝行礼,软声道:“郑昭仪金安。”
郑昭仪不答,头也未抬,独独掀起眼帘,睨了阿萝一眼。
——轻飘飘的,比针尖刺人。
阿萝抿唇,因着郑昭仪不说免礼,两膝依然微曲,酸麻已逐渐攀上小腿。
对她如此模样,郑昭仪视若无睹,只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萝勉力维持原状,道:“回昭仪,我叫蒙萝。”
“噢。”妇人莞尔,貌若恍然,“原来是巫族蒙寨的小娘子。”
她话音一曳,含笑续道:“我想你得二郎青眼,合该知书达理、出身名门。哪里料到,你竟是个平平无奇的乡野丫头。”
“到底是二郎年少,视情字如儿戏,与你玩闹罢了。”
话语入耳,阿萝眉尖一拢,没有立刻回答。
郑昭仪勾起唇角,施施然瞧着阿萝,觉其身份低微、没见过什么世面,自是承不得言语尖酸刁难、地位悬殊之差。
她眯目,打量纤弱的少女,正要寻个由头、接着再罚人跪上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