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昭仪见状,想她定是哑口无言,不禁勾起唇角,便要施以威仪、惩处这胆大包天的丫头。
却在开口之前,先听阿萝道:“您对陛下有异议吗?”
郑昭仪一怔,不想话锋陡转,竟会牵扯越帝。她不解阿萝意图,便抬首,容色写满高傲,稳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萝松唇,又不应答。
她垂下头去,瞧见裙间的一缕折痕,便摆手,将之小心抚平。
——这幅泰然自若的模样,竟与魏玘有几分肖似。
郑昭仪预感不详,失了几分耐性,厉声追问道:“你妄议今上,究竟有何企图?”
阿萝抬眸,这才与郑昭仪对上:“我这身衣裳,是陛下送的。”
郑昭仪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阿萝对此视若无睹,续道:“我自行起身,也是陛下准的。”
她又解下腰间玉牌,向前出示,一壁读出其上篆文:“持此令者,行走禁宫,诸礼可免,如犯常刑,可获一恕,有司不得加责[2]。”
话语掷地有声,郑昭仪如遭雷击。
身出名门,她很清楚,此乃金书白玉牌,系为彰显天家恩宠,由帝王赐给宗亲、近臣,从来没有颁授给任何巫族。
她几是本能地以为,阿萝手中的玉牌系伪造或盗窃而来。
只是,尚不待她作出反应,阿萝率先又道:“这上头不光填着我的名字,还说另外一半留在陛下手里。不然,您随我去问问陛下?”
话已至此,郑昭仪身子一僵,自知阿萝所言非虚。
她强行稳下心神,终于正视、观察阿萝,被人手里的食盒夺了注意。
那食盒瘦长,顶把如竹节,色调浓沉,外侧雕有团龙,显然出自仅供越帝一人的小膳司。
郑昭仪震惊,恍惚,也疑惑。
——面前的少女究竟使了什么妖法,竟能受越帝如此青睐!
其实,此间缘由,阿萝也不明白。
她只是以为,越帝是个好人,因着魏玘喜欢她,便也善待她、馈赠她。毕竟,当初的魏玘也待她很好,赠过她不少礼物。
而且,最初,阿萝本不打算同郑昭仪针锋相对。
她按捺不喜,想对魏玘的生母客气些、温和些。正因此,哪怕明知玉牌在手、不必行礼,她仍依礼行事,应答也平柔而谦卑。
只可惜,郑昭仪偏要挑起事端,非但故意罚她不起,还对她恶语相向。
对于郑昭仪的目的,阿萝并不清楚。可她再是天真,也多少察觉,自己挡了郑昭仪的路。
她自觉问心无愧——若说越帝是天下最尊贵的人,连越帝都免除她礼节、准许她与魏玘相爱,她又何必在乎郑昭仪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