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她道,“阿翁道是有要务在身,叫我先行回府、改日再叙。”
“莫非……就是指此事?”
巴元道:“姑且算是。”
“你方才所见之人,出身于京郊建安村,正于那日往悲田坊求医。”
——建安村,乃是上京城外一座不起眼的小村落。
“他手足心热、咳嗽气喘,受坊内民医初诊风寒,非但不信,还对民医大打出手。老夫那时所说要务,便是探望受伤的民医。”
“只是……”老翁话语陡沉。
阿萝觉出他凝重,受到牵动,心弦倏而收紧。
便听巴元又道:“岂料三日后,此人又来悲田坊求医,症状比起从前,已有了新的变化。与他同乡且有类似症状者,竟也越来越多。”
“如此看,称是民医误诊,也不冤枉。”
听这情况,阿萝一讶,不自觉地以瘟疫作比。
但她很快记起,瘟疫常传于人、尸、畜间,巴元既已排除了传染的可能,自然也并非时疫。
她抬指,轻点下唇,作出另一种推测:“同一村人多患此症,许是集体误食、导致中毒,或是当地环境出现了某种变化?”
巴元认同道:“老夫与你所见略同。”
“故此,老夫已派人前往建安村,对村庄内外暂作调查。”
阿萝道:“那便好。”
她心里打鼓,攥起小手,道:“阿翁,你放心。我已将这病证记下了,待到回府,就再去查些医书,寻一寻类似的记载。”
巴元打量阿萝,瞧出她忧虑,手杖拎敲,发出一记闷响。
“稍安勿躁!”他呵斥道,“老夫今日唤你过来,可不是为了看你惊慌失措。”
——言辞犀利如此,倒变回了从前那个古怪的老头。
奇妙是,老人端起架子,效果好得出奇,令阿萝心神一凛、逐渐稳住了慌乱的情绪。
阿萝眨动双眸,认真、诚挚地觑着巴元,静待老人指示。
巴元沉了息,又道:“只知叫老夫放心,最应放心的,该当是你。”
“所谓先病而后生中满者,治其标[2]。老夫已开过药汤,暂时缓解其病标。至于病本,我等理当协力探寻,万不可自乱阵脚。”
“老夫稍后会撰写书信,将此病证报于太医署。近几日,老夫都将留在悲田坊,及时调整当下对症。目前来看,病患性命暂且无忧。”
“你只管钻研,如有进展,大可随时来报。”
……
待与巴元分别,时辰已近午后。
阿萝在前,川连远远跟随,经过一众医师、病患,走向坊门。
光走林隙,照过高树,布下屑似的斑驳,落于门前,像一池温柔、摇曳的墨色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