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如果解决不了这桩案子,及时把人救出来,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这‘无能不中用’的帽子也会被扣稳了,他们这些负责破案的人自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当然这案件突发,情况又复杂,很可能换谁都解决不了这种情况、难以应对这样的危机。但上面可不会在遇到大事的时候,研究这事儿对在位者是否公平,他们只要在位的人解决问题,解决不了那就必须追责,需要有人承担责任去平息事件。若怪只能怪你倒霉,运气不好,偏偏在这种时机不好的时候,人在此位,沾上这案子了。
崔桃抵达西平郡王的居所,在屋内的转了一圈之后,便见有几名辽使随员冲了进来。这些随员因为品级一样,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戴着灰『色』毯帽。他们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契丹语,听语调,瞧表情,能感觉出他们很气愤,像是在问责。
崔桃可听不懂他们说话,充耳不闻,继续在屋子里转悠,检查窗台是否有被踩踏过的痕迹,地上摔碎的器具都有些什么。崔桃发现地上有一个打翻的水粉盒,水粉洒了大半在地上,但这些水粉上面有被手抓过的痕迹。
崔桃向张昌、李远确认过了,事发之后,他们得知西平郡王失踪后,有特别注意保护现场,尽量不破坏任何可能存有线索的地方。所以这水粉没有别人碰过,抓痕只可能是西平郡王或者劫持他的人留下的。
“我看这屋地上摔碎的东西可不少,那你们当时进屋查探的时候,要很注意脚下才行。”崔桃叹道。
李远应承,“却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几名来问责的使团随员,见崔桃等人居然不理会他们,气得吱哇喊起来。其中有一人特意跑去召来译长翻译他们的话,质问崔桃、张昌等人案子查得如何,人找得如何。
“我们的正使、副使已经失踪了,你们半点线索没查出,现在连我们的西平郡王居然能在你们的保护下失踪。我看这就是你们大宋的阴谋,便就是想算计我们辽国使团,想要挑起战争。那我们必定如你所愿,将此事禀告国主,请他派兵声讨,问大宋讨个说法。”译长楚明杰翻译道。
崔桃在听的过程时,就被这几名随员以愤怒不屑的态度注视。听完之后,在这些随员期待的目光中,她撇了下嘴,挑了下眉,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继续检查檀木桌上的点心。
四盘糕点,看起来摆放整齐,好像没被动过,但从盘子的容量来看,数量应该都减少了。
官邸的饭食都是由大宋提供,富裕的大宋怎可能在三盘点心上抠门?糕点不是满满当当地在盘子里,偏偏空出一圈来?特别放着桂花糕的那盘,少得最多。
“这点心何时送的?”崔桃问。
负责伺候丫鬟忙被唤来回话,告知这屋内的点心是在西平郡王回房之前,就更换摆放在此。
“数量对么?”崔桃说话间,用指腹擦了一下桌子,便有几粒白『色』的点心渣粘在了她的指腹上。
丫鬟认真看了看几盘点心,“好像少了些。”
李远等人见状,有几分着急。崔娘子爱吃,他们都知道,可这光景了,她还关心那辽国的西平郡王吃几块点心作甚?紧要关头,破案找人要紧呐!
李远这厢刚这样想,那厢辽国使团的随员们就发出了跟一样的质疑。译长翻译出来,代为‘斥责’崔桃。
崔桃还是没理会他们说什么,端起那盘桂花糕送到自己鼻子边儿闻了下,直叹这儿味好。
“想不到你们官邸有这么好的厨子!”崔桃对丫鬟感慨道。
丫鬟早察觉这屋子里的氛围危险,尴尬地应承一声,就缩紧脖子不敢吭声。
“你——”其中一名使团随员名叫萧沙钩,突然冲到崔桃面前,指着崔桃的鼻尖,用不大流利的汉语骂道,“你竟敢无视鹅们,你大胆!”
“‘我’们。”崔桃纠正随员的读音。
萧沙钩更生气,“鹅要让你后悔!”
“让我后悔什么?后悔没有低三下四求你们原谅?”崔桃问。
萧沙钩看着崔桃,表情不那么愤怒了,显然他们觉得崔桃是该这样做,求他们原谅。
“那我求了,你们就能原谅我?”崔桃睁大清澈的双眸,好奇地望向随员。
萧沙钩立刻表示绝不可能。
“所以,那我有什么后悔的?与其卑躬屈膝地哄你们不得原谅,我倒不如省点劲儿,活得体面点,再把时间花在查案上,解决问题。”
崔桃解释完,就问萧沙钩等随员们还打算叽里呱啦到什么时候。
“我大宋是礼仪之邦,倒是宽容得下诸位的污言秽语,但你们我的挡路,误我查案,我会认为是你们内讧,又或故意为了引战,在内外配合做戏诬陷我们。”
萧沙钩等人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崔桃不懂契丹语,居然听出来了他们在用契丹语骂他们。因为刚刚译长只是翻译了他们所说的不脏的话,那些脏话他并没有翻译。
“你血红的口在喷人,鹅们没有!”萧沙钩辩解后,就用契丹语骂崔桃无耻,为了推卸责任居然怪到他们头上,骂宋人鸡贼可耻,都贱得很。
“真的没有?”崔桃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