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既然要领旨谢恩,便无论如何也不能坐在轮椅上了。他起身的时候,踉跄险些跌倒,还是多亏旁边的宋御史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即便如此,琦的额头上还是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众人见状,都晓得他因中毒身体虚得不行了,才会有此状。
待韩琦谢恩之后,赵祯忙心疼嘱咐:“快坐好,莫再动了。”
林尚书眼不眨地盯着韩琦半晌,不禁叹口气,直叹韩琦青年才俊,竟被天机阁那帮贼子祸害成这样。
林尚书言词激昂地再度请旨,请皇帝立刻将天机阁那些乱贼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尚有犯人未审问完毕。”韩琦道。
“反正都已经将天机阁总舵剿灭了。既然这些人都经过特别的训教,冥顽不灵,倒也不必白白花费过多时间在这些人身上,按律惩处干净了就是。”林尚书解释道,“就像那些作奸犯科的穷凶极恶之人,查清楚其犯案动机又如何?无非为财为权之类的缘由,没什么新鲜。”
“臣先行回京复命,所缉拿的案犯随后才会押入京。”韩琦跟皇帝表示,他命属下在进京途中,继续对在押的犯人进行审问,说不定在此途中会有犯人招供出更多线索。所以即便要立刻处以极刑,也要等犯人押入京城再说。既然犯人还不在京,那就不如等案犯押进京后再议。
赵祯应承,转眸见林尚书似有话说,便道:“就此议定,无须再言。”
“咳咳!”
韩琦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随即就跟赵祯请罪。在天子面前失礼咳嗽的,实属冒犯。
“韩卿不必如此,你为朝廷牺牲甚大,心疼都来不及,岂能怪你呢。”赵祯忙传唤医官徐巍为韩琦诊治。
徐巍是宫中近来颇为有名的一位年轻医官,因给太后疗疾有功,刚被加封尚药奉御。
徐巍为韩琦把脉期间,垂拱殿内异常安静,所有人都盯着徐巍那张骤然蹙眉的脸。
“先前诊断不错,韩推官所中之毒已入五脏,须得调理些时候了。”徐巍又问韩琦吃的什么药。
韩琦便从袖中掏出一药瓶来递给徐巍。
“此药极苦,却有奇效。得幸有此偏方,才保住我这条命。”韩琦解释罢了,便凝眸注视着徐巍。
徐巍倒出一丸来查看,闻了闻。
徐巍随即抬眸看了一眼韩琦,才将手中的药丸送到口中尝了尝,蹙眉思量了片刻之后,点点头。“此药方子极妙,虽味大苦,但对韩推官的身子大有好处。民间自有高人在,徐某自叹弗如。”
“韩卿为朕平匪乱,身中毒,吃尽苦,朕于心难安。”赵祯对着身侧负责记述的史官,严肃表述道,他随即看向韩琦和徐巍的所在,“朕该当尝尝这药有多苦。”
吕夷简等人忙阻止赵祯不可如此。
“尝一口罢了,远不比韩卿所受之苦。为君者,若不知恤下,枉为帝王。”
吕夷简等人在跟徐巍再三确定药丸的确对无病之人无毒后,才勉强同意。
棕色药丸入口后,赵祯起初怔了下,然后渐渐地睁大眼,最后拧起了眉毛。
端坐在轮椅上的韩琦,微微颔首表达敬意。
吕夷简等人见皇帝这情状,忙催促宫人赶紧给官家送水,官家这是被苦着了!
赵祯喉结微动,将药丸咽进肚里了,然后痛快地喝了宫人送来的一碗茶。
“确实,极苦!”
赵祯背着手徘徊了数步之后,突然驻足,目色复杂地看向韩琦,再补充一句。
“难为韩卿了!”
作者有话要说:赵祯:虽然是皇帝,但我很难形容我现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