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声音在殿中响起,沈轻稚迅速起身,直接来到了萧成煜身边,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沈轻稚回忆起满门抄斩的那一天,是冬雪抱着她,揽着她,告诉她:“小姐,哭出来,哭出声来。”
沈轻稚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难过得已经失去神智,失去风度的萧成煜,她竟下意识伸出手,把他的头轻轻揽在怀中。
“殿下,”沈轻稚声音带着绵长的温柔,“殿下,哭出来吧,就哭这一次。”
“哭过了,就不要当着外人的面再哭。”
她不是不让他哭,是不能让他当着外人的面真情流露。
只有这一刻,他才是即将失去父亲的儿子。
萧成煜转过身,他一把抱住沈轻稚的腰,把脸埋进她柔软又温热的小腹上。
随之而来的,是他颤抖的宽厚肩膀和隐忍不发的哭泣声。
伤心至此,他也没有哭出声音。
沈轻稚心中一酸,她就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陪伴他度过这最难捱的时刻。
身边只她跟年九福,萧成煜才敢哭出声来。
“今晨孤去看望父皇,父皇还说,还说,”萧成煜抽噎着道,“说待夏日炎热起来后,他就领着母后搬去玉泉山庄住,那边气候宜人,泉水温暖,也能让母后温养身体。”
萧成煜一边说,隐忍多年的眼泪如同山泉一般倾泻而下。
“父皇说着话的时候,还同孤玩笑,说到时候就把我丢在长信宫里,让我替他操劳。”
没想到,一语成谶。
萧成煜说到这里,终究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父皇,父皇。”
沈轻稚一直没有多言,她给了萧成煜一个温柔乡,让他可以放肆哭一回,可以放肆释放难过。
但当他收起眼泪,这一场痛苦倾诉便如同他人故事,不会再被提及。
萧成煜骤然听闻噩耗,自是悲痛万分,其中有即将失去父亲的难过,也有对即将君临天下的彷徨。
但他毕竟是萧成煜,是弘治帝和皇后细心教养多年的储君。
不过哭了那么一声,说了那么几句,萧成煜便恢复理智,他擦干眼泪,面上只剩果决。
“轻稚,母后此刻必很难过,国……丧之时,后宫必乱,”萧成煜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泪,迅速到,“孤命你于国丧时搬入坤和宫,替孤为母后尽孝,替孤照顾母后。”
“你可能行?”
沈轻稚此时正立于他身边,两个人影并肩而立,一起立于灯火辉煌中。
沈轻稚看着萧成煜深邃的眼眸,坚定道:“殿下放心便是。”
萧成煜定定看她一眼,随即便转身离去。
“孤一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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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成煜悄然离开了毓庆宫,沈轻稚却还不能立即离开石榴殿,她坐在贵妃榻上愣了愣神,才缓过口气来,转头看向等候在门外的郑如和简义。
这两人都是太子身边的老宫人,打小就侍奉他,最是忠心不过,萧成煜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会听。
沈轻稚缓缓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便道:“郑姑姑、简公公,我有话要说。”
刚年九福依旧撂下话来,若是毓庆宫有诸事无解,自可来请示沈奉仪,以沈奉仪的旨意来办。
因此两人听到传唤,便立即进了寝殿中,垂手肃立在沈轻稚面前。
沈轻稚抿了抿薄唇,让自己声音平稳而淡定,她道:“郑姑姑、简公公,两位都是殿下身边的得意人,应当已经猜到宫中必要有乱,刚得殿下口谕,大约明后日我就要替殿下给皇后娘娘尽孝,要在坤和宫住上二十七日,毓庆宫的事便无暇旁顾。”
若毓庆宫只有自己人还好些,现在却刚刚搬来四位娘娘,这四位娘娘他们都不熟悉,性格着实不懂,若是毓庆宫此刻生乱,才是最要命的。
沈轻稚料想到了日后二十七日的乱事,思索良久,准备提前把话说清。
“两位都比我年长,是宫里的老人,自来比我知道要如何行事,但殿下口谕,万不敢辞,我便托大先安排些许,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