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安脸上的神情终于变作赤|裸|裸的厌恶,她盯着太后道:“你联合晋王给朕下毒的事,朕早就知道,无非是为了想钓大鱼出来,所以任由你们自以为高明,但你居然还给皇后下毒,真是丧尽天良。”
太后愕然。
对方说的如此直白,她哪还能不知道对方一定已经完全调查清楚,但她仍是觉得不甘,开口道:“皇帝……皇帝如何能这样说呢,你有何凭证,皇帝,你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吾无论如何也是你名义上的母亲,若是这种空穴来风的消息传了出去,皇家脸面将置于何地。”
傅平安目光冰冷:“哦?皇家脸面?”
太后只觉得这目光叫她胆寒,但她还是鼓足了勇气:“你说中毒,可你和皇后根本一点事都没有,这既没有凭证也没有后果的事,也要安在吾头上么?”
傅平安笑了:“是,是,您说得不错呢,那您说,朕一直以来身体虚弱,是什么缘故?”
这分明是你装的。
萧四娘这样想。
但她嘴上说:“大约是娘胎带来的病症。”
傅平安道:“朕小时候身体也是不错的,既然不是中毒,那朕觉得应该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她提高声音:“贺方,你进来。”
太后在这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贺方被人从门外推了进来,于是立刻跪在了地上,他不敢抬头看太后和陛下,于是干脆闭上眼睛一鼓作气道:“娘娘,您做的那些符咒与巫偶,奴、奴已经都给陛下看了。”
太后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张嘴却说不出话。
那些东西,明明应该烧掉了。
对,昨晚,她是对贺方说:“那箱东西,都拿出去烧了。”
傅平安道:“巫蛊天子,该当何罪?”
“你……”她终于发出声音,但这声音尖利到好像不是她自己的。
“太后娘娘,奴早就劝你了,陛下励精图治,文治武功皆圣明有成,不该对陛下行巫蛊之事啊。”
“贺方!吾待你不薄!”
贺方不住磕头:“奴只是做应做之事啊!”
傅平安压下最后一根稻草:“贺方啊,从前你倒卖千秋宫中财物,偷偷扣下宫中俸禄挪为己用,本是该抄家灭族的大罪,不过如今迷途知返,还戴罪立功,确实也算赎罪了。”
太后指着贺方:“我赏你的东西还不够多么,你竟然,你竟然……你怎么如此贪得无厌!”
贺方大约是想给自己正名,忙抬头道:“娘娘,各方打点,那点钱根本不够啊,您有时候想买的东西,光用钱也买不来,奴也是费尽心思的,您从前不也说奴是您身边最能干的么,可您不知道,这能干也是靠钱堆起来的啊。”
“哈,哈哈……”太后突然惨笑起来:“是了,若失去权力,我又算得上是什么呢,是我需要你,早已不是你需要依附我的时候了……”
她哈哈大笑,却涕泗横流,直到某一刻,突然瞪眼指着傅平安道:“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叫你好过!”
这么说完,她拿起傅平安送来的茶杯喝下了茶水,然后直直撞向傅平安,往房门口冲。
傅平安在她冲过来的那一刻侧身避过,太后只抓住了贺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突然紧紧抓住贺方的头发,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刺向贺方的后勃颈。
傅平安想要阻拦,已经晚了,鲜血洒满了太后的脸庞,然后她冲出房门,高声道:“皇帝要毒死我!皇帝要毒死我!”
宫人们受到惊吓,全部挤到四周,琴荷低声道:“陛下,是否要控制住太后娘娘?”
傅平安低头望着裙摆上被溅到的血渍,紧紧皱着眉头。
太后喊了许久,渐渐脱了力,缓缓蹲坐在地上,茫茫然望向天空。
奇怪,她怎么还没死?
傅平安从她身边走过,没有再看她,只吩咐左右道:“太后疯了,今日起圈禁于北宫此殿,不得外出,不得与外界有交流,不得有人与其对话,听明白了么,朕说的是,任何人——违令者杖五十赶出宫去。”
太后终于意识到那杯茶里并没有毒,她又后悔了,哑着嗓子哭道:“陛下,陛下,吾知错了,知错了啊……”
傅平安已经走出了院门,院门关上,隔绝了凄厉的声音,但抬头,却看见树影婆娑处,洛琼花静静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