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如今朝堂上没了许多人,朕心甚不安,从前,朕一直以为只要亲政,朝中的大臣都会向着朕,如今看来,却好像不是这样,如今,舅舅认为,朕还需要忍让么?”
田昐有些恍惚,那时……他劝告了陛下。
那是什么时候,萦山诗会,陛下私自出宫,满朝文武集合起来,逼迫年幼的陛下认错,当时,他劝说陛下忍让。
如今想来,那并非只是叫陛下忍让,而是希望陛下知道,这朝堂不可能是她的一言堂。
是了,想要控制一个天子的渴望,大约从未在他心中消散过吧。
陛下发现了这件事。
田昐苦笑地坐到床榻上:“上官命等人罪大恶极,陛下如何能忍让呢,若是忍让,岂不是让小心心存侥幸。”
傅平安点头:“朕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们在内斗争,于国于民都无益,也该清除一波了。”
傅平安看着田昐,见田昐垂首沉思,面色灰暗,心中也不禁浮现出一丝不忍来。
她自然记得,当初田昐为了见她,甚至以老叟之身伪装成侍女,而那见到对方时的惊喜与激动,傅平安如今仍能想起。
她于是握住田昐的手,低声道:“舅舅,无论如何,只要你不是上官命,朕总要保你颐养天年。”
田昐眼眶湿润,重重点了点头。
他是个聪明人,肯定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傅平安于是站起来,对田昐道:“今日还是不打扰舅舅休息了,朕便先离开了吧。”
她站起来,带着人离开了。
傅平安一离开,田夫人便忙进房间门扶住田昐,哭道:“陛下怎么如此不念旧情。”
田昐摇头:“这才是陛下该做的事,我确实和那些世家……走得太近了些。”
……该请辞了。
他恍惚抬头,望着雕花的窗格,喃喃道:“奇怪,从前总觉得,陛下和吾妹是有八分像的,如今竟一点也不像了……”
……
次日,御史大夫田昐称病请辞。
陛下拒绝。
又三日,再次请辞。
陛下又拒绝。
又七日,这次写了一篇长赋,细细诉说这些年来所行之政令,所感之心情,称确实病重。
这次,陛下同意了。
如此又过了不久,到了年前,摄政王表示,陛下既已经亲政,她也该辞去摄政王的职位了。
这一次,陛下爽快地同意了。
不过给摄政王新封了一个武信王的爵位。
满树的桂花香溢满园,宫人们将新鲜柿子装进坛子做成柿饼,仿佛还是昨日的事,但转眼之间门,花灯架子,花窗彩纸,人们热热闹闹地聚在一块,又要过年了。
魏京积雪的那一天,霍平生与陈宴一行人,也终于到了距离京城最近的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