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萦山诗会,好像也是自己任性,非叫陛下出宫。
常敏瞧着洛琼花的神色,不免也有些心疼,但有些话却是不得不说的。
之前进宫探望,宫人近侍伴立左右,便是想说些体己话也难,如今却是难得可以畅所欲言的时候。她打开话匣:“琼花啊,陛下已经不是当年的陛下了,当年的陛下还需要亲自到咱们府上来寻求你父亲的支持,但如今,只要她想,还有什么不能做呢?”
洛琼花听出母亲话里有话,忍不住皱眉反驳:“陛下想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如今每日也有人上谏的。”
常敏道:“自然自然,我不是说陛下有什么不好,只是想说,伴君如伴虎,近来发生的那些事……自然,陛下是没做错的,只是……手段也不免叫人胆寒,那些犯上作乱的人暂且不说,如今田昐赋闲在家,已经完全不见客了,想当初陛下刚亲政之后,是如何亲近宽待啊,每次上朝,都直呼舅舅,还有当年的摄政王……帝王心术,哪是咱们寻常人能揣摩的,谁知道田昐的今日,是不是咱们的明日呢……”
洛琼花静静听罢,却平静开口:“近来女儿看书,对世事也有了些见解,陛下防备摄政王和田公是有道理的,摄政王为宗亲,有大义,田公背靠世家,有钱权,他们若掌权,是危险的一件事,但是咱们不同,咱们宗族弱小,与世家也没来往,眼下只要避讳着些就行。”
常敏闻言一愣,倒是又细细打量了一下洛琼花的面孔,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上次见面,分明还是小女儿情态,但今日见面,眉目舒展,似乎确实有了几分成熟之色。
“你说的没错,你阿翁离开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离开之时,可不知道你会做皇后。”
洛琼花又沉默。
想到父亲,她心生想念,不免有些郁郁。
常敏见状,就也不多说了,抓住洛琼花的手,长长叹了口气:“很多事我也不懂,只望你顺遂平安,也早些生下孩子……”
洛琼花也在心里兀自叹息。
又说这个。
她扭头,看见窗格之外,竟出现了傅平安的身影。
傅平安站在梅树边,正望向她所在的房间,但因房间内昏暗,傅平安大约看不清里面,于是微眯着眼睛皱起了眉头。
陛下是在等着自己么。
洛琼花笑了,搂住母亲的胳膊,说:“阿娘,咱们出去吧,似乎可以吃饭了。”
……
陈宴本准备跟薄孟商私底下解释一下这件事的。
结果宋霖就跟在她身边,走到哪跟到哪,陈宴每次想说,瞥见宋霖嘲讽的目光,便又住了嘴。
这种行径令薄孟商更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疑心陈宴是想跟她摊牌,然后跟她竞争。
于是薄孟商干脆寸步不离地跟在阿枝身边,这下,陈宴更找不到机会解释此事了。
到了吃饭的点,沈卓君从后院花园里过来了。
因为霍平生离开期间,让沈卓君帮忙照看房子,沈卓君就干脆在花园的围墙上开了个门,如此,她便能从自己的宅子里随意进出了。
今天她本来是不准备来了。
明面上的借口是说要忙着理账,但实际上她是有点害怕见到傅平安。
随着年纪上涨,她对当初薄家覆灭一事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自然也不敢心生怨愤什么的,但多少觉得有点后怕。
但在房间呆呆看着账本看了许久之后,她还是把账本一盖,过来了。
霍平生看见她,连忙招呼她上桌,她本来觉得自己突然过来有些尴尬,结果一抬头,发现没人关注她。
薄孟商紧紧贴着阿枝坐着,给她夹菜倒酒,陈宴紧紧抿着嘴盯着薄孟商,表情相当阴沉,陈宴身边呢,则是那位看起来好像对陈宴感兴趣的奇怪北梁侯,扯着嘴角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