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卫六界,人人有责。”宁拂衣笑眯眯道。
她们用一日的时间到了西荒,又从漫天风沙中入了魔界,有一阵子没回来,魔界的一切都一如往常。
可能因为魔窟统治的地界守卫森严,鲜有打斗欺凌的原因,曾经空荡荡不见人影的天地间多了许多闲逛的妖魔。
宁拂衣已经换做了魔界中的面貌,看到她以后,这些妖魔纷纷朝两旁散去,自觉让出条道路,低着头等她经过。
宁拂衣冲他们点点头,而后走过魔窟门口吊着的无数头颅,进入魔窟内部,老远便见商仇化成烟雾过来,在她面前凝作人形。
“魔尊。”他带着两个同样身着黑甲的魔单膝跪地,俯身行礼。
“起来罢。”宁拂衣垂眸道,她目光扫过黑压压的魔窟,直截了当问,“如今我们能用得上的人手,能有多少?”
商仇一愣,但很快回答:“回禀魔尊,除去那些刚刚投靠魔窟的,共有两千六百四十三名。”
数千妖魔,说少不少,说多也并不多,毕竟面对蓬莱和祸乱苍生的堕妖堕魔,人数越多才越有胜算。
“将他们召集起来,随时待命,另外让喜鹊和寒鸦去请那些曾公开归顺我魔窟的魔,半个时辰后,无常洞见。”
“是。”商仇俯首。
待人化作黑雾离去,九婴忽然伸展四肢,舒缓筋骨,宁拂衣询问地看向她,却见女人晃晃腰肢,笑道:“莫管我,替你撑个场面。”
于是半个时辰后,宁拂衣便拉着一头两丈高的麒麟,板着脸立在无常洞了。
无常洞虽名唤作洞,却并不是一个洞穴,而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堆叠的高坡,此处地势最高,仿佛抬手就能摸到猩红的天,向来是魔族用于殊死搏斗的场所,故而岩石缝儿里藏着许多干涸血迹。
浓重的血腥味风吹不散,给予鼻腔刺激强烈。
喜鹊和寒鸦站在她身后,同样面无表情,俯瞰面前不明所以,面面相觑的众魔首领。
“去帮着狗日的仙门打蓬莱!?”一只嗓门儿嘹亮的魔头开口,他生了个牛头马面人身,手拿一把三叉戟,“他们仙界自相残杀,俺们魔族跟着添什么乱?”
“就是!仙界欺压我等万年,如今是个好不容易灭掉仙界的机会,我们不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出这个风头做什么?等着被仙门灭族么!”又一个披着黑袍的人高声道,惹得其余人亦是怨声载道。
宁拂衣没说话,倒是一旁的九婴忽然仰天长啸,兽啸声掀起地上沙尘,烈火炙烤间,骇得众魔头连忙住了口。
“商仇。”宁拂衣没冲他们多说什么,而是开口唤道,于是黑雾四起,身着甲胄的商仇出现在浓雾中,将手里拎着的袋子散扔在地上。
面前顿起惊骇之声,众魔头忍不住后退,不由自主摸起了自己的脖子。
袋中装着的是曾上门挑衅却落败的魔族头颅,如今早已干瘪的头颅咕噜噜滚了一地,压迫之足,无人再敢多说半句。
面前这些都是自立为王的人,大小都算作首领,自有一分傲气在,唯有先拿性命镇住他们,方才能让其静下来听话。
宁拂衣见无人敢张口了,这才出了声。
“渔翁之利?你们怎知蓬莱和仙门会两败俱伤,仙门胜便罢了,可若仙门败了,山河被灭,你们以为魔族便能够幸免吗?”宁拂衣的声音浑柔清晰,盘旋在天地间,发出荡荡回声。
“天瑞帝君修炼万年,蓬莱皆为半神实力深不可测,若我们隔岸观火看着蓬莱战胜仙门,到时候不止是仙界和人界遭殃,而是整个六界都会毁作一旦。”
“蓬莱的目的不只在仙界,而是要六界皆臣服,若是更坏一点,便是早就做好了灭世的打算,不然又为何要放出无极鬼火,为何要摧毁东荒箜篌,搅得六界天翻地覆?”宁拂衣震声道。
“世上万物,仙魔妖鬼,河山草木,皆是依托天地而活,蓬莱的目的极可能是让天地重归混沌,到时候你们以为自己便能逃过一劫吗?”
坡下妖魔闻言皆不做声,左右交换眼神。
“可那些仙门从来都只将俺等当做低一等似的,稍微露面便会被他们喊打喊杀,俺老牛吃了仙门多少亏了,如今腆着脸去帮欺压俺等的仙门,脸面往哪儿搁。”方才的牛头人将三叉戟一丢,庞大的身躯坐下嘟囔。
“老牛说得有理。”一左腿短了半截,浑身裹满沾血布条,只露出一只眼睛的人闷闷出声,“仙门将我手下小妖捕杀殆尽,我若帮仙门,何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那既然你们不想活,本尊现在便帮你们一把。”宁拂衣说着抬手,峨眉刺听话地在她掌心转起了圈儿。
与此同时天空几声惊雷,震得众魔纷纷抱头躲避。
那牛头人连忙爬起来,咧着大嘴赔笑:“魔尊,不是俺们不识大体,只是若俺们帮了仙门,往后仙门忘恩负义再屠杀我等,那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呢,好歹保住了这张老脸不是。”
“毕竟仙门视我们如洪水猛兽,我自打生下一个凡人没杀过,可第一次出魔界便被几个仙门娃娃追着打,将我吓得屁滚尿流!”
接话之人同凡人相差无几,只是长了张阴阳面,头发长得如海藻,和风筝线似的,油光水滑飘在天上。
“我叫魅女。”那阴阳脸扭捏道。
宁拂衣的眼神在她高耸入云的头发上纠缠片刻,最终强行移开,回到牛头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