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曜大怒:“郑明跃!你们这是要谋反?!”
郑明跃似笑非笑一瞬,抬了抬下颌,一个拿剑的道士上前,一把扯住德妃往后殿拖去,崔曜与杜巍,也被拧了臂膀。
眨眼功夫,德妃面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眼见崔慕之也被刀剑驾着脖子,她眼底涌上绝望,又连忙回头寻李韵。
李韵跟在秦缨身边,被这场面吓住,“哇”得一声哭起来。
李芳蕤亦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
话未说完,秦缨一把拉住她,李芳蕤怒不可遏,但秦缨有劝阻之意,她只好咬紧牙关,将喝问咽了回去。
郑明跃此时看向李韵,“公主,你也请吧,去找你母亲。”
永宁虽有些呆笨,却也能体察危机,她哭着躲进秦缨身后,秦缨也一把护住她。
郑明跃目光一抬,盯向秦缨,“县主,此事与你无关,我们不想为难你,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秦缨抿了抿唇,咬牙道:“我陪公主进去。”
此言一出,人群中的秦璋忍不住唤她:“缨缨——”
李芳蕤也立刻道:“不可——”
秦缨遥遥看了秦璋一眼,更坚定道:“公主小小年纪,自然害怕,我陪她进去,事已至此,大家也明白太后和信国公要做什么了,我便是听到什么,也无伤大雅。”
郑明跃似觉她天真,淡淡一笑道:“也罢,县主仁善大义,那便随你的愿,只望你莫要后悔。”
秦缨倾身牵住永宁,低声道:“公主别怕,我陪你去找德妃娘娘。”
有她开口,永宁纵然还是害怕,也不再抗拒,只紧紧拉着她往后殿而去,郑明跃看了众人一眼,“请诸位稍后,这祭官神之礼,只怕还有些时候。”
话音落定,他也转身跟上,十多个执剑的道长们也一同往后殿行去,唯独楚贤钦带着其他禁军守在外,崔慕之急出一头冷汗,待想动手,却有两把剑锋一同挟持着他。
崔慕之恼恨极了,又愤愤看向楚贤钦,“楚贤钦!你好大的胆子!枉陛下这般器重你!你竟做了这乱臣贼子!”
楚贤钦眉眼微凉,语气复杂道:“诸位,太后并无伤害你们的意思,只要你们安然不动,今夜都可平安归家,但谁若敢妄动,那楚某的刀,便要见血了。”
“父皇——”
“来人护驾——”
楚贤钦话音落下,殿中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声,有想鸣不平之人也不敢开口,与此同时,似是李玥和黄万福的声音闷闷地响了起来,众人一愣,后殿与中殿隔了一道厅房,还有两堵厚墙,后殿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中殿之中?
……
夜如泼墨,德妃和崔曜出现在殿门口时,后殿侍立的乐工,也拔剑指向了李玥和贞元帝,黄万福大声喊着护驾,只等来了执剑的假道士。
贞元帝骇然难当,李玥更吓呆了住,而太后瞧见同来的还有秦缨,则最是诧异。
郑明跃道:“云阳县主非要陪公主殿下同来,我便成全她了。”
后殿内灯火通明,神龛高悬,道幡宝菱满室,四足青铜鼎炉立于正中,本该庄严肃穆地行燔燎之礼,可此时,只有炭火的哔剥声为这场面增添了几分荒诞之感。
秦缨被寒剑指着站在门口,又紧紧地将永宁揽在身边,德妃与崔曜三人,则被押着站在正南墙下,像要被审判的囚犯一般。
太后扫过室内众人,幽幽道:“长清侯和定北侯拥护皇帝,哀家明白,不过你们看看皇帝,他身患重病,已遭天谴,这样的人,满朝文武,天下万民,怎能信任他做皇帝?如今连昊天大帝都降下旨意,依哀家看,皇帝便照着老道长说的,早些清净向经,消除罪业,这一国之君的位置,该让年轻人坐了。”
事已至此,一切都已明了,刀虽架在崔曜脖子上,他还是咬牙道:“太后娘娘筹谋已久,这所谓昊天帝旨意,岂非是您的手笔?!祭天大典早有定数,您与郑氏谋划了两月,等得便是今日文武百官齐聚于此,再无人救陛下,那此前,那些忤逆乱国的童谣,是否也是太后娘娘一手安排?”
太后气定神闲,又看了一眼殿外天色,似在等待什么。
见崔曜气的脸红脖子粗,她淡笑道:“崔曜,你与定北侯皆是国之肱骨,大周要昌盛繁荣,总是离不开你们,哀家今日,也只有两个要求,第一,皇帝此刻下诏禅位,第二,你二人交出手中兵权,只要你们答应,哀家饶你们性命,连皇帝也不会伤。”
崔曜剑眉倒竖,太后又道:“你们不愿意也没关系,你们的夫人家小,已经在来此地的路上了,在你们往军中传令之前,哀家会替你们照拂一二。”
崔曜与杜巍一听,更觉无力回天,而太后语声悠长道:“哀家做这一切,不过是不想让大周国运,被这么一个引得天生异象的君王拖累。”
她看向贞元帝,“皇帝,你如何想?”
这片刻功夫,贞元帝已从震骇中回神,而他似乎早想过会有今日之场面,此刻反倒冷静了下来,“太后如此妄为,也不怕让琨儿背上弑父弑君,得位不正之名?即便得了帝位,他又如何能坐得安稳?”
太后满眸嘲弄,“你也配说得位不正?”
她眯起眸子,“琨儿是皇后嫡子,贤德远胜玥儿,有何不正?”
贞元帝语声一厉,“就凭朕不愿立他为储!”
贞元帝气息不稳,身倚着黄万福,摇摇欲坠道:“太后尽可扣押朕,扣押百官,京中有金吾卫与巡防营,城外有神策军,大家见祭天拖延时久,自会知道祈宸宫生变,太后若不怕琨儿背上千古骂名,便只管让他不忠不孝,杀父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