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夏希发现了一个糟糕且恐怖的事实,更多的学生、家长被捆得像粽子似的都被抛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更糟糕的是,貌似他们都中了催眠瓦斯,只有自己是提前醒来的。她正想要试着挪动身体唤醒其他人,刚要发出声音就被从后方传来的嘘声制止住了。
她试着转过头去。
“还记得我吗?”黑暗中,绷带缠着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绑缚住自己的绳索,那双鸢色眼眸的主人向她招了招手,“姐,姐。”
……
从那个或许能够被称作“家”的地方里逃出来那天,他将自己彻底浸没于河底,随着水流乱飘。
再次爬起来的时候,他丢掉了那个被赋予家族意义的姓名。在这完全陌生的世界,就连那日轮也显得格外冰冷。
走在陌生的街道上,横滨的匆匆行人并不会为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孩子投去过多的目光。
除了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
“太宰君,你这样会让我很苦恼的哦。”这个看起来贫困潦倒的医生对着快速消耗的绷带库存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继续抱怨,就得回头捉住把降压药和升压药混做一团的家伙,防止他继续这样胡作非为下去。
混沌的,仿佛黑洞一样有着巨大吸引力的眼睛盯着这个中年男人:
“那你要我做什么?”
医生又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太过聪明了,聪明到让人恐惧。捡到人的时候,他就立刻明白,这正是他所需要的“钻石”。虽然这颗钻石仍旧处于虚无的找寻中,但既然到了他手里,用总得有个合适的交代才能够开始打磨。
于是医生递给他一份资料,对他说:
“你看着办吧。”
“……没什么区别。”少年还在淌水的微卷发丝遮盖住了他的眼眸,上面的地名被滴落下来的水模糊了。
黑暗中,呼吸声都变得如此清晰可闻。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溢满了虚假的恐惧,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该怎么办?”
小孩子长得很快,再加上缠满了绷带,夏希认了好一阵才发现这就是先前那个带她和乱步进入展厅的议员家的孩子。
但是现在的情况,她已经顾不得什么了。
因为她听到了脚步声。
不详的预感渐渐降临,诱人深入一言不发的黑影之中。
“你快走吧。”高井夏希的观察力实际上很不错,至少她现在就已经知道,这个少年是能够在脚步声的主人到来之前逃生的。
“逃出去,找到警察,”到了这个地步,再着急反而没有用了,她的声音很稳,甚至没有因为恐惧而颤抖,“不是直接爆炸而是绑架,说明我们还有用途。不可能被撕票的。”
她能够在瞬间做出冷静的抉择,因为无法改变现状,只能从最糟糕的环境中求解。现场这么多人,无论是唤醒还是一一解绑,都过于冒险。
显然,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让这个少年给清醒着的自己解绑,然后给他一个理由让他能够心安理得地跑,自己去找那个可能存在的罪犯。
她习以为常露出安抚性的笑,对少年来说却像是找到了什么破绽一样。
为什么要让别人跑?自己却留下来?
你看,这是很不正常的思维逻辑,对吧?
“不要再笑了,你这个样子,很丑。”原来,他们剥开外皮之后的模样,是一样的。
明明说出了这宛如刀刃一样锋利的话语,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情绪居然是高兴。
从来,他都是只身一人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下,面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演出着无人观赏的独角戏。欣赏着讽刺的笑容,嘲笑着众生的懦弱。就像食物尝不出味道,明明过着每一天但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你不属于这里,我也是。”这种隐秘的兴奋让他忍不住想要扯下她的面具。
她当然是骗子,一个悲哀的骗子。
曾经骗了他,现在又要再骗他一次。
在不同的人说出的话中拼凑出那份自己应该表现出来的情绪,单纯为了像或者模仿进行的空洞对白。就好像她会根据不同的场景在记忆里搜寻不同人士的反应去模仿一样。
只不过这次的模仿显然不符合常理,至少完全不像处于惊慌中的人类应该有的思维。
真的完全是坏掉的机器人。
已经找不到自己真正的情绪应该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合理的出现了,不如说,在追求“合理”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失去了真正感受到情绪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