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来之前,他是皇后的嫡子,从小受尽万千宠爱,而七岁那年,母后亡故,他的身体急速衰败下来,他才被送来辉月宗。
他那时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刚来的时候哭着吵着要回去,青霜被吵的烦了,索性将他关了起来。
“真是没用,阿辞从来不会像你这般哭哭啼啼。”
他被关的地方,是一个幽闭的密室,阳光无法照进来,唯有壁岩上几道烛火,便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他在那里,亦发现了许多具腐烂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僵冷的尸体维持着一个相同的姿势,嘴巴大张,眼睛大大的睁着,是一种死不瞑目的姿态。
年幼的他被吓得大哭。
“别哭,好孩子。”
黑暗里传来一道声音,沈君辞虽害怕,还是大着胆子循着声音朝里面走去,走廊的尽头是一方水牢,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被牢牢绑缚在水池里。
准确的说,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有一头雪白色的长发,容颜清丽绝伦,大概双十年华的模样,数条铁链穿过她的四肢躯干,使她的身体不断渗出血来,染红她身下的一方水池。
她看到他,低声咒骂了一声,“真是疯了,连孩子都不放过!”
“孩子,想要活下来,就要忍耐下去,否则,下场就会和外面的人一样。”
“外面,全是复活天道之子的容器,都是被吸干魂魄而死。”
到底是一个娇生惯养的皇子,遇见这样的事只能崩溃的哭了起来,边哭边喊:“我要回家!我要找母后……找父皇……我要回去!”
“回不去了!”虚弱至极的女子眼里是怜悯的神色,“自你母后死了,没有人再庇护你,你彻底回不去了。你的外祖一家被抄家灭族,你的母后被废皇后之位,你只不过是一个废后的皇子,你的父皇并不想你回去!”
“他们从始至终都知道你被送到这里来意味着什么……他们没想过要你活着回来……”
七岁的孩子停止了哭泣,愣愣的听着那女子说着残忍的真相,这女子便是辉月宗传言已经在潜龙渊上闭关了三十年的长老颜雪,虽一直被关在这里,却能施展占卜之术,一见到他便能道明他的身份。
明明,他们从未认识过。
女子朝他微微笑了起来:“好孩子,出去以后要学着去骗人,只要骗过了青霜,便能活下来,再忍耐些日子,她会回来的。”
“她不会允许天道之子复活。”
那个“她”,沈君辞很多年后才明白,便是一百年前亲手杀了天道之子的姜朝公主,夏侯潋潋。
他记住了颜雪的叮嘱,学着去骗人。
从一开始抗拒喝药奴的心头血变为顺从,甚至开始学桑辞的言行举止。而在青霜见不到的地方,和桑辞的三魂争夺对身体的控制权。
桑辞那三魂很意外他并不好吞噬,甚至用上了摄魂之术,前不久将作为沈君辞的记忆抹去了很大一部分,将桑辞的记忆施加在他身上。
他开始弄不清楚他到底是沈君辞,还是桑辞。
这样也使他更加像桑辞,使得青霜以为桑辞已经占据了他身体的控制权,所以青霜才会对他如此上心。
直到那个叫晚莱的医女给他下了搜魂术,还施加了一种杀伤力极大的术法,他并不知道名字。
只知道,一百年前,夏侯潋潋便是凭借这道术法杀了桑辞。
她对他下了杀招,所以他在分不清自己是桑辞还是沈君辞的时候利用青霜的妒意让晚莱陷入死地。
她被吊在诛神台那几天,他再一次感受到来自元神的疼痛之感,如密密麻麻的细线缠绕进他的五脏六腑,他亦感受到施术之人的停顿与挣扎,忍耐了片刻之后,那缠绕进元神的疼痛便消失了。
最后一次她对他使用搜魂术,在他险些被桑辞蛊惑之时,那施术者忍不住打断了桑辞,让沈君辞彻底的清醒过来。
青霜吃力的出声:“这蚀情蛊……为什么?”
沈君辞漫不经心的轻笑:“这蛊自然是下给你和你心爱之人的,阿莱希望你们两个能够锁死在一起,不要去祸害别人。”
他挑眉,声音拉长,青霜听来似来自地狱,“那蛊啊,可喂了阿莱的血。”
青霜眼眸不甘心的瞪大,头顶传来钻顶的痛让她捂住脑袋,耳边又想起沈君辞恶魔般的呓语:“看来她实在是痛恨你,给你下这搜魂术比我要痛苦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