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珠翻着书的手指微顿,“大概是在为庞泽准备寝殿吧,再者女官考核,贵嫔要换一批年轻的宫官进来。”
阿玉疑惑,“宫女要放家下降了?”
真珠不觉得放宫女有出去什么不妥,“内宫多年冷清,人多些也好。”
宫人端了食案进来,真珠吃了一盘肉脯,饮下两碗果浆,心情略好,便唤上宫伎歌咏,她则执着银箸敲打碗碟伴奏。
宫伎唱的是《燕歌行》:“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鹄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何为淹留寄他方……”
真珠想起远在临安的父皇,看了看天色,月亮早已爬上树梢。
“阿玉,去唤伏辛来。”她道。
又命人取六博博具来,在几前仔细地排开。
伏辛进殿后,见案上摆下博具和博。彩,明白了主君唤他来的用意。
以燃香为时限,君臣二人对弈近一个时辰,伏辛满盘皆输。按以往的经历,全是伏辛赢局。
真珠拍手大笑,将他的彩揽到自己一方,“赢家不会永远是赢家,总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月光莹莹,透过窗纸照在真珠背上,衬得她腰背挺直,眉目清冷。
她道:“该上京了,伏辛,你准备准备。”
伏辛拱袖应是,“主君早些歇息。”
真珠望着庭阈中摇曳的树枝摇头,搓动双手,慢慢哈了一口气,“今夜你与阿玉守在殿中,孤要去见公子。”
王宫吹着风,有枯朽的树叶掉下来,铺满每一条撒满月光的小径。
借着莹莹烛光,兰重益读完了信件。
窦明辨在信中写到,陛下拟下退位诏书,已遣心腹日夜兼程赶来临江,传召临江王入京,朝贺新帝登极,估摸临江王启程的日期,陛下将正式宣召退位南下。
“信是在何处发现的?”兰重益看完后问道。
孟纠回道:“在烛台底下。”
兰重益将信纸捻成条,置于烛火烧掉,“送信的是何人,你可知晓?”
“他们就在主君和殿下身边,是密卫。”
月光将守卫大殿的侍卫的身影投照在门扇上,一列列兵卒执着兵械四处巡逻,火苗嗞嗞窜了起来,火星四下溅落,映在兰重益的眸中,他微微侧目,后殿的异动显听。
“殿下!”孟纠吓了一跳,起身要去唤人。
兰重益抬手制止,示意他不要出声。
“刚才看见有人经过吗?”殿外传来了兵卒高声询问的声音。
“看错了吧,大概是庞侍御养的黑猫。”
兵卒的足音远去,兰重益放松警惕时,突然想起方才两人的对话,果然,在他身后的方向传来一声猫叫,紧接着窗户“吱嘎”一声开了。
“一定是主君。”孟纠举起烛台,欲一探究竟,一只手伸过来将他的手按住。
“你退下。”兰重益接过烛台。
真珠骑在窗台上,一边敛着衣裙,一边对窗外的人打手势,示意他退下。
“真珠?”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是我。”真珠连忙应了一声,“怎的不点灯。”
此处背着月光,伸手不见五指,她摸索着向前,左脚扭了一下,头撞到铜烛台上。
兰重益持着灯烛走来,烛光照亮了一张龇牙咧嘴的面孔。
“过来。”兰重益朝她伸手。
真珠捂着额角,抓过兰重益的手,重复道:“怎的不点灯?”
兰重益微笑地注视着捂着脑袋的真珠,牵着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