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重益摇头,松开手,故作轻松地露出笑意,接过那盏酒,“多谢!”
庞泽如释重负,退后一步,拂衣跪下,垂手至地,稽首一拜,顿首再拜。
兰重益唇边噙上一丝苦涩,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捏碎玉杯,仰颈灌下酒液,味辛,但心里得的苦更甚。
为了一个忍字,这杯酒,他不得不喝。
庞贵嫔满意地笑道:“庞泽虽是我侄儿,但作为侍君还请殿下耐心教导,多担待。”
“够了!”真珠再也无法忍受。
看着把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庞嫣,擅自替自己做主的兰重益,心如寒冰。
她以为曾经发生的一切不会再次上演,然而兜兜转转,还是无法避免。
那种无力和压抑,让她崩溃。
莫非,这就是她辜负兰重益的报应吗?让她再次经历曾经的苦痛。
真珠咬牙道:“既如此,母亲就把庞泽放心地交给兰王吧,他的心胸能容江海,也能容下更多的庞泽。”
她的目光森冷,艴然而去。
阿玉抱着莲蓬衣,紧紧追在后面,“主君,夜凉。”
“不要跟着。”真珠喘着粗气,身上止不住地颤栗。
她越走越快,穿过大片梧桐林,在一颗枝叶繁茂的金桂下停步伫立。
树下有一盏石庭炬,地面零星散落着桂花,真珠抬脸望着天,树上缀满金色的小花,在幽幽月色下散发出沁人的芳香。
百年金木樨,可做菜肴、糕点、美酒,入药后有化痰、止咳、生津的效用,庞嫣尤爱,遍植临江宫廷。
真珠抚着树干,趴在上面抽噎,又忽然抬头,拔下头上长簪挥刺向树身,“毁我,逼我。。。。。。”
阿玉捂住嘴,双目圆睁,不敢言语。
“不杀庞氏,有如此簪。”
真珠瑟瑟发抖,她咬着嘴唇,想起犹紫宫的绛桃树,想起长极殿孤苦无依的君父。
眼睛湿了,她用手背胡乱地擦着,泪水合着血敷在脸上,狼狈至极。
阿玉担忧不已,“主君,回宫吧。”
真珠一言不发,撇开阿玉,攀着石块爬到了假山顶,背对阿玉,摸出箎,断断续续吹了一曲。
曲中呜咽,多是人生不得意的潦倒,何去何从的困惑和迷茫。
“团圆之夜,奏得未免也太凄凉了些。”
傅倩在她身旁坐下,凑近她的脸,盯着血泪交错的面颊,摇头叹道:“看来很伤心。”
真珠放下箎,很是不耐烦,“别来扰我。”
“哎,我倒想走远些,不过看大王的样子,当真吓人。”
傅倩取了绢巾,拿过真珠的右手,迎着月光小心地缠到伤口上。
真珠挣了两下竟没挣脱,气恼地撇开头,“多管闲事。”
傅倩笑道:“大王这般生气,莫不是出现了第二个宋嫚。”
真珠怀疑他在自己身边安插了耳目,“别以为你消息灵通,就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