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珠吃了点心又在便殿小憩了片刻,结果睡的太沉,阿玉硬着头皮来催,真珠才记起还要去大殿。
匆匆忙忙赶过去,宴会早散了,殿上只剩收拾残局的宫人内侍,收整乐器的乐工。
“早知道散会就不来了。”她道。
“陆公子还等着哩。”阿玉提醒道。
真珠用袖子捂住半张脸,表情痛苦地挪着双腿。
诸多内侍正从便殿出来,从她身前趋步行过,他们一人搬一摞竹简上了阙楼。
内侍走开后,几个穿着常服的朝臣紧跟出来,簇拥着为首的中年人。
这个人真珠无比厌憎,又不得不承认,年纪大了的蔡熹也还是极富成熟魅力的美男子。十年如一日,即使唇部蓄髭须,仍是改变不了阴柔文气的面容。
女公孙曾经毫不客气地形容他是“妖男”,只要提及“蔡熹”二字,她都会暴跳如雷。
起因是蔡熹在南朝掀起一股世族风流,敷粉簪花,让临安子弟争相效仿,从那之后,士族崇文远兵戈,军队战斗力削弱,无力御敌,造成北塞频频失守的局面。
眼见他往这边来,真珠钻到一株海棠木下,从小道走了。
回紫台的途中,嬷嬷和一行宫女正提着食盒赶去上林苑。
真珠想起软禁清凉殿的元玮,便道:“把食盒打开。”
宫女驻足行礼,迟疑着望着嬷嬷,嬷嬷不示下,竟无一人上前。
真珠叱道:“都聋了不成!把食盒拿过来。”
嬷嬷见形势不对,笑吟吟地解释道:“陛下,这些都是送去上清凉殿的过节瓜果而已。”
“知道是送给她的,所以让你打开。”她走到一名宫女面前,掀开食盒盖子朝里瞅了眼。
“嬷嬷。”她挑起眉,“这些烂果子拿去给我阿姊过节?搞错了吧,我阿姊从小到大吃的是珍馐美味,何曾吃过这些,想必是拿来给我吃。”
“妾怎敢拿给您。”嬷嬷僵着脸,再也笑不出来。
“不敢给我吃,却敢拿给淮阳王。”真珠抓起一只果子毫不犹疑地咬下大块,在宫女惊骇不已的目光中细嚼慢咽。
“果子坏的不能吃!陛下快吐出来,吐出来……”破阵拽住她胳膊摇晃,真珠不作理会。
“妾知罪,是、是妾人记差了,这些果子是准备拿去给上林苑豢养的飞禽走兽,不是给淮阳王的。”嬷嬷跪下来磕头认罪,宫女随后俯伏在地,大气不敢出。
腐烂的果肉滋味在口中蔓延,咽下去一点也不困难。
真珠笑了,飞禽走兽,也配和废帝相提并论?即便她是废帝,也还是不可直呼名讳的皇族,曾经的君王被此等刁奴肆意欺凌,是在明目张胆打她的脸。
真珠正愁没有借口宣泄,好死不死,有人撞上来。
嬷嬷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还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真珠突然将食盒一脚踹翻,果子饼子四处蹦跳,滚了满地都是。
“忘了紫台的主人,帮你长长记性。”
她脚碾在嬷嬷的手背,力气大得惊人,看着对方在她脚下面色紫胀泛青,方才松开脚,面容温和得与刚才判若两人。
她这个猴子看庞嫣杀鸡看得太久了,不想再看了。
鸿嘉政变,前朝殆尽,后闱被一夜血洗,命丧在宫廷的无辜不在少数。晋宫旧宫人被悉数换尽,恐怕是庞嫣出于万全考虑。
但乐府混入细作之事已是对她无上权威的挑衅,给她提了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