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知晓连翘身陷囹圄,他也不会主动请缨,与白济安杀上仙门。
孰料,从来对他不加辞色的凌守夷,此时竟接下小木匣。
姜毓玉便也大着胆子又劝了一句: “凌道友,我知道你我并不熟稔,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
“连翘待你情深义重,你……你也该看看这仙门值不值得自己付出这般多。”
“我知晓,多谢你。”凌守夷语气淡静,隐约感激。
将木匣收入囊中,凌守夷不再迟疑,再催剑光,往风露殿而去。
风露殿内。
原先气势恢宏的殿宇,如今早已是一片碎砖乱瓦,雨井烟垣。
一道白衣人影,足踏过枯枝败叶,连天衰草,步入殿内。
此间禁制灵气本如流水一般周转不息,但在凌守夷强行破开之后,云烟沸涌,紊乱的灵气如洪水暴涨,在他身后掀起滔天巨浪,直上九霄。动静大到万里之外也能一览无遗。
凌守夷神情不变,任凭身后地动山摇,云烟排空,平静踏入殿内,打开妆奁,便开始寻找夏连翘口中那支发簪。
柔姬身为天帝幼女,曾经颇得天帝宠爱,奇珍异宝,应有尽有,数不胜数。
凌守夷心知自己必须加快动作,少顷,世家一脉必会派人来查探情况。
他一样样翻找过去,这些朱钗首饰尘封已久,却还是鲜亮如故。
凌守夷强令自己压下内心的思潮。
大抵是母子连心,他目光睃巡半晌,倏忽在一支白玉鹤簪前轻轻顿住。
白色的小鹤丹顶承日,翎不染尘,仿佛下一秒便又要轻轻舒展霜翅,翱翔于九霄云外,纵情高歌。
在柔姬与颢苍成亲之后,相当长的一段岁月中。
她平日里最喜欢玩的游戏便是她从高处纵身跃下,由颢苍化龙接住。
不管她是从树梢上轻飘飘跃下,还是从怪峰绝顶,山巅之上跃下,甚至于从渺渺云海,云头跃下。
颢苍总能准确无误地接住她。
她抱着他的脖颈,大笑起来,笑累了,就趴伏在他龙背上,攥着他龙角,趾高气扬地指挥他在云海之中穿梭,指哪打哪儿,颢苍从无怨言。
夫妻之间,情深意笃,凌守夷的出生也是情之所至,顺理成章。
柔姬知晓这孩子的出生,必定为仙门所不容。
可若让她扼杀他于襁褓之中以绝后患,她又何其忍心?
凌守夷出生之后,柔姬与颢苍为这孩子取名煞费苦心,绞尽脑汁。
柔姬爱子太甚,总是眉眼弯弯,柔情蜜意将他抱在怀抱中轻哄呵护。
颢苍想的名字,她总不满意。
但若是她自己想,却又毫无头绪。
想来想去,柔姬只道:“我只希望他能摆脱仙门的束缚,无拘无束,永远自由。”
正如每一次颢苍与她飞过云天,潜过沧海。
这是母亲对孩子最柔情的期盼,永远快乐,永远自由。
只可惜,后来她与凌守夷被擒回仙门,凌守夷得天帝赐名“守夷”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