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是一个人,我依然渴望改变这种现状,女人创业,不想抽烟可以拒绝抽,不想喝酒可以拒绝喝。
我坚信一把火是微弱的,一堆火能照亮半个夜空,我希望有一天看到千千万万个女人走出家庭拼事业,在社会中站得一席之地,那时我们女人可以参加制定这个世界的规则。”
女孩干干净净,本该找一个疼她爱她的男人结婚,却为了自己的信仰踏进了泥潭。刘雪的脸顿时烧了起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跟女孩解释她吃饭的时候为什么提股东权利。
女孩办厂是希望站到一定的高度,为全国女性说话,厂子在女孩手里一定蒸蒸日上,她不懂管理,还要权利,净给女孩扯后腿。
刘雪心中有愧,不敢看女孩,她的视线四处飘,意外瞥见一个小孩笑着奔向一个男人,扑到男人膝上,仰头看头顶的路灯,男人抬头的一瞬间,刘雪认出了男人,林北。
“他是林北,他跟我说我们股东有权利参与决策。”刘雪也没说错,林北让她查这些,她离开了职工宿舍,遇到了陆老,向他请教了这个问题,陆老说厂子要定期举办股东大会,股东有权查账,有权参加重大决策,有权给厂子提意见。1
席年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对父子在路灯下看路灯,她吐出一口烟雾,轻笑道:“我走出了家庭,假如我成功了,鼓励了千千万万的女人走出家庭,谁伺候他们,当我们女人有了底气,不听他们男人话怎么办?”
刘雪想到了她家男人,无论她说什么,他都用教导的口吻反驳她,态度十分坚决不允许她和席年年来往,原来他和林北一样担心没人伺候他,担心自己有一天拒绝接受他的反驳。
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刘雪玩笑似的说:“他和黄益民、桑超英合伙开了礼品店,黄益民你应该听说过,他爸是黄邯迁,桑超英爸叫桑梁生,是咱们铁路局三把手,他姑叫桑瑛,是铁路工会的副主席。
仅黄邯迁和桑梁生的独子跑去当个体户,就够惹眼的了,加上他们中秋节卖礼盒卖的那么火爆,他们的礼品店更加惹眼了。不光我们家老冯私底下和同事谈他们,连街道办事处和居委会也在谈他们,我听我们家老冯说江安区的税务局也关注他们呢,老冯还和他们打了赌,就赌他们八四年一月份到税务局报税,他们交多少税。”
“他们赚的很多?”席年年眯着眼抽烟,掩饰眼中的精光。
“反正不会比中型工厂一个季度赚的少。”她还记得冯科开心的给她比划一个三,就好像这钱有冯科的份一样,听到这个数,刘雪心里隐隐不舒服,当时她还不明白,现在她明白了,当时林北找冯科办小作坊许可证,冯科给他开了后门,现在席年年办厂,又不要他做什么,他激烈反对,这不就是他和他们男人一伙,拼命打压女性崛起吗?
刘雪跟席年年描述冯科当时多替三人高兴,抱怨道:“任谁听到这个数字都会不相信,我就提出疑问,说一个小小的礼品店怎么和占地几百亩的厂子比,他倒好,笑着说我该醒了,睁开眼睛看看我们的国家,暗讽我眼界低。”
“他们男人真团结。”席年年感慨道。
刘雪听出了她声音里藏着的羡慕和对现实的无奈,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说:“我们这些教授吃饭有饭票,学校定期给我们发生活用品,钱握在手里花不出去,就把钱存银(行)里,你别看四五十岁的教授穿着朴素,生活的俭朴,他们存折上的钱可不少。
我帮你团结女性教授,咱们一起投钱给你建厂,你把厂房建起来,把厂房办成淮市第一大厂,就算你不给我们分红,我们也高兴。”
“谢谢,姐。”席年年眼里闪着水花,笑容很灿烂,很干净。
刘雪看的心酸,上前抱住了她,她才二十岁啊,还那么年轻,怎能让她一个人背负这么重的责任前行呢。
席年年靠在刘雪怀里目光闪闪盯着那对父子,一个女人拿着一包板栗走向那对父子,掏一个板栗递给小孩,一家三口很快走出了她的视线。
林北送母子俩到宿舍楼下,二楼的灯亮了,一大一小趴在窗台上朝他挥手,林北高高抬起胳膊用力挥手,笑着骑车离开。
回到店里,林北洗漱好,打手电筒查看库房的门窗,确定没人动过,他吹掉撒在锁头上的铅笔灰,打开锁,推开门躺床上睡觉。
脑袋里一会儿闪过徐要要和黄益民母亲在一起的画面,一会儿闪过张清悦和关怀仁在一起的画面,一会儿闪过席年年和刘雪在一起的画面。
最后,林北在火车驶过的声音中睡着了。
第二天,林北起晚了。
他去吃饭,注意到饭摊上坐满了学生,他们穿着统一的校服,跟他订的校服是一个款式。
早餐摊排起了长队,就殷二新的饭摊人少一些,可能因为殷二新早晨不卖包子、油条,只卖阳春面,大家嫌弃下面条慢,不愿意等,就不到殷二新的饭摊吃饭。
林北让殷二新给他下一碗四两的阳春面。
好长时间没有见到林北,殷二新觉得挺稀奇的,边跟林北说话,边拉面条:“林老板,礼品店这两天咋一直关门?”
“我们忙着准备春节礼盒,所以关一段时间门。”林北坐到空位置上说。
提起礼盒,殷二新就想到那天他抢到一盒中秋礼盒,晚上抱着礼盒在客厅坐了一夜,第二天他和媳妇孩子拎着礼盒给老丈人送礼,中午老丈人喝多了,拉着他说‘二新啊,爸还以为爸死那天,才会等到你给爸花钱’。
都是礼盒惹出来的事,听到礼盒,殷二新手一僵拉断了面,他面不改色把面团了团重新拉面,僵硬转移话题说:“有一个女人,穿的挺好的,这两天她上午和下午在礼品店门口走来走去,有人问她话,她也不理人家,就在礼品店门口待着。”
“她哪里是不理人,她是瞧不上咱们这帮做饭的,不愿意理咱。”殷二新媳妇放下切好的葱段,抱着一摞碗,把碗一个个摆到桌子上,“昨天我抱着一筐鸡蛋从店门口路过,好心上前问她找哪位老板,她立刻捏着鼻子往后退,像躲一摊鸡屎一样躲着我,我每天把自己捣鼓的干干净净,哪里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