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辆3路公交车驶进站台,车还没有停稳,等车的市民一哄而上堵到门口,挡住了林北的视野。车门一打开,他们争先恐后上车。
余好好经常乘坐3路车,十次里面有七次能遇到这种情况,她总是抱着孩子提前站在车门口,车门一打开,她抱着孩子闪到车门的拐角,前面的人被后面的人推着往里走,他们上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余好好贴着车门挪到门口,拐了一个身就下了车。
她放下孩子,掐着腰喘气。
孩子脚沾地就想跑,余好好往肩上扯了扯包带,弯腰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你去哪儿?”
“爸爸。”林聪指向站台,余好好抬头,就看到林北坐在长椅上朝他们笑,她松开手,孩子就冲了出去,像小炮弹一样冲到林北怀里。
林北把他放到长椅上,小家伙双手撑着长椅,悬空的腿交叠,鼓起腮帮看他们乘坐的公交车迟迟出不了站,余好好走过来挨着小家伙坐下,轻戳他鼓起来的腮帮,小家伙像破了洞的气球,“嗤——嗤——”气没了,他笑的倒在爸爸腿上。
余好好逗了一会儿林聪,拿下包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北来站台这里等他俩就很不正常,不怪余好好往坏处想。
林北从余好好手里拿过包,把包放到肩上,又把孩子放地上,走到树底下推车过马路,站在路边等他俩,余好好牵着林聪过了马路,林北把孩子抱到二八大杠上,推车走进淮大,余好好走在他身侧。
“刘雪要自己住房子,她催我们尽快搬家。”现在大概十点左右,学生抱着书赶去上课,这一刻,他们一家三口是水草,是鹅卵石,溪水淌过他们奔向江河入口,涌入大海。学生朝气蓬勃、带着对知识的渴望和他们擦肩而过,林北停下脚步,偏头看余好好,“你想继续租房子,继续住在淮大里面,还是买房子?”
余好好茫然看他,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要搬家。
“聪聪,你咋想的?”林北低头问他。
正在用双手攥刹车手把的林聪说:“妈妈,咱家买房子了,老家过来人杀鸭子褪鸭毛,他们还住招待所嘛!”
那天聪聪在少年宫一口气背了四十多首古诗词,家长们看到聪聪找她要水喝,立刻把她围到中间,问她咋教孩子的。
余好好喂了聪聪半壶水,打发他去玩,跟他们交流养孩子经验。如果她说她从没教过孩子,孩子玩着玩着就会了,这不是招恨嘛,她灵机一动说她给孩子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环境,自己没咋费心,孩子忽然就会了这么多东西。
家长们大多住职工楼,在走廊上生火做饭,邻里之间发生摩擦,百分之九十因为做饭。听余好好这么说,他们叹气他家孩子生活在乱糟糟的环境里,能有人家优秀才怪。
余好好头一回清晰的认识到原来那么多人住在拥挤的地方。
回村,她立即召集人开了一个会,跟大家说城里大部分人居住现状,提出卖鸭子给人提供杀鸭子褪鸭毛服务。为啥她会提出这个建议,因为他们住的拥挤,自己杀鸭子肯定不方便。
大家同意她的提议,但是问题来了,杀鸭子需要人手,她肯定带人到市里,那么这些人住哪?后来她决定掏钱让他们住招待所或者旅馆,不过她心里始终没底,不知道到时候招待所和旅馆有没有房间。
聪聪点醒了她,她可以买一套房子啊。
余好好跑到车头,使劲呼撸他的圆脑瓜子,看看能不能蹭一点他的聪明劲。
林聪被妈妈呼撸舒服了,脑袋朝妈妈手里送。
“同意买房子的举手。”林北单手扶着车,快速举起左手。
林聪单手扶车龙头,举起一只手,还翘起了脚。
余好好跳起来扒着林北的手往下按,自己举起了双手,迅速说:“余好好投了两票,林聪投了三票,林北投了反对票,根据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咱家决定买房。”
“买房。”林北推着自行车跑,林聪双手抓紧车龙头,回头喊妈妈快点。
余好好追爷俩追到宿舍楼下,抓住车后座喘气。
“刚刚刘教授说了啥你都听到了,怀仁和席年年是好友,那个啥子孔主任和冯局长心是脏的,打心底里瞧不上女人,他们看到席年年坐上了市场部主任,还要办厂,他们恶意诋毁席年年。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打倒席年年,掐死女性崛起的苗头,他们休想,将来我们女人一定能占据淮市半边天。”
“清悦,你妈已经到阳县下面的两个镇子打听关怀仁和席年年有没有订过婚,席年年有没有参与拐卖儿童的事,她下午就能回来,咱们在家等你妈的消息。”
“我最后跟你说一遍,那些乡巴佬都是些长舌妇,爱嚼舌根,看到怀仁和席年年走的近,就传他俩处对象,那个谁顾啥娟是席年年的表嫂,席年年在余淮镇上班住她表哥家,她表嫂找她说话,她能不理吗?就因为她俩走的近,她表嫂诬陷她,那些公安查也不查就信了她表嫂的话,要不是徐要要,她就含冤入狱了。”
“清悦,清悦——”……
余好好扭头,看到张清悦推倒她父亲,捡起包头也不回跑走了。
她父亲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捂着胸口,表情似乎很痛苦。
两人争吵的时候,路过的老师停下脚步围观,见张清悦父亲张桥情况不太对劲,两个男老师把张桥架起来,一个戴眼镜的年轻老师把书交给旁边人,背起张桥小跑离开,好多老师跟了上去。
余好好对张清悦的印象是城里姑娘娇气了点,但心眼不坏,她怎么也想不到张清悦能丢下倒地不起的父亲自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