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妹知道隔壁镇底下的村子建了一个私人窑厂,只用了半年,厂长成了万元户,当时报纸报道了这件事,没过多久,厂长家遭了贼,一开始丢电视、洗衣机、电风扇,后来丢钱,听说直到现在,厂长家还时不时丢东西。
王六妹不懂啥大道理,只知道一个人一夜之间太出挑了,会遭人嫉恨的,她向齐永河保证道:“我肯定不跟人说。”
小夫妻在吃饭的时候,齐永河爹娘来了,苦口婆心劝齐永河戒赌,齐永河呼啦呼啦喝完照人影的糙米粥,出溜一下窜了出去。
不跟爹娘坦白他当临时工,不是他防着爹娘,而是怕节外生枝,招来一些糟心事。
齐永河是他们那一片的名人,但凡有长者看到他,一定指指点点齐永河,趁机教育小辈别学齐永河。齐永河之所以这么出名,是因为他当年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为了不下地干活,死皮赖脸赖在学校,爹娘不让他上学,他到大队部哭,公社哭,甚至跑到市政府哭,他爹娘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始终阻止不了齐永河一颗向学(偷懒)的心,还要到威严的干部面前领走自家儿子,他爹娘跑了两次市政府,齐永河要钱交学费,两人像鬼追赶他们一样,慌张掏钱给齐永河。
就这样,齐永河一直念到初中,初中毕业后,他回家在队里混日子。
齐永河是极少数念完初中的农村小伙,会算数,也会算盘,现在他在车间干计数的活,不提转正、分房的事,光年底拿到一笔丰厚的工资,就足够让他高兴了。
其他临时工的心情和齐永河大差不差,为了过一个好年,铆足劲干活。
正式工、临时工正在热火朝天工作,待在办公室的林北、桑超英、黄益民正在商量两款红糖块的售价,最后确定生姜红糖块售价两块八,桂花红糖块售价两块钱,他们商量具体细节,重点讨论采取怎样的方式售卖除了供应礼盒外,剩下三十多万盒红糖,三人决定发展业务员,林北不敢小瞧人心,怕被人坑死,决定找望湖街道办事处的孔国贤以及乾山安平办事处的池午柏,让两人推荐业务员,两人没有意见,另外三人一致决定顾客一次性预定20盒红糖,送一张王晓冬酒吧价值5元酒水消费券,预定10盒红糖,送他们钱吉祥溜冰场、电影院各八张票,紧接着三人商量这次采取怎样的形式卖礼盒。
林北早就有了主意,他找金旺拿了两种礼盒的成本单递给桑超英、黄益民:“两种礼盒的售价一样,售价是368,买五送一,十送三,二十送七,都限量购买,一个人最多只能购买20盒礼盒。”
“这个优惠模式比打折券稀奇。”黄益民眼前一亮。
“两组礼盒,亮眼的只有牦牛肉干、腊肉、腊肠,至于枸杞吧,市民到药房能够买到,两种红糖,顶天了一盒能卖到两三块钱。”桑超英纠结半晌说,“定价是不是定高了?”
林北从档案柜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掏出一沓照片,找出几张照片,摊开放到桌子上,指着照片说:“如果咱们没有出过远门,你看到它,知道它是牦牛吗?我跟你说有的猪长了一身黑毛,你相信吗?”
桑超英连连摇头。
“那它就值这个价。”林北自信说。
黄益民迫不及待问:“我们是不是得宣传了?”
“怎么宣传?”林北把问题抛给他们。
“张贴海报?”桑超英脱口而出。
黄益民坐下,撑着脸颊思考:“咱把牦牛、黑毛猪的图片贴在各个区,市民见了,还以为是艺术加工呢!毕竟咱们这里没出现过怪模怪样的牛和猪。”
“所以咱们得说给市民听。”林北说。
“还可以登报。”桑超英说。
“咱们两头抓,你找关系登报,我和北哥给市民讲故事。”黄益民收拾桌子上的照片,把照片交到桑超英手里。
“你们等我的消息。”桑超英拿了照片离开。
林北、黄益民继续讨论如何宣传,最后两人决定以街道为单位搞宣传,两人不可能大喇喇就这么去宣传礼盒,得和街道办事处打招呼,征得街道办事处同意,免得出现两人宣讲到一半,被街道办事处撵走的情况。
另外,淮市一共有17个街道办事处,街道办事处下面分别有镇、乡、社区中心,两人跑遍17个街道够呛,肯定没有精力跑镇、乡、社区中心,林北想如果街道办事处主动给他跑宣传就好了。
林北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金旺身上,如果金旺出面,他最后一个想法也不是不能实现。
林北把到街道办事处报备的事交给金旺去办,毕竟金旺从街道办事处走出来的,交给他办最稳妥。
几年前知青回城,城里工作岗位紧缺,他们没有工作,造成了城里无业人数成倍增长,直到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无业人群造成的社会乱象自然也没有得到解决。
如今国家允许私人做买卖,个体户却没有形成一个公家期待的规模,上级把压力给了市委,压力一层层下移,最后压力给到了街道办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