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所含的意思太重,引得台下群雄又是一阵骚动。
就有那脾气暴躁的大声问道:“我们这么多人辛辛苦苦将近三个月,依然再难更进一步。你单凭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查出线索,更罔论什么证明清白了。”
“是啊,况且你怎知程临风就是清白的,退一万步,即使你查出了证据,若那证据证明程临风就是凶手,那又当如何?”众人议论纷纷。
众掌门元老也都心思各异。
“这连少侠未免心高气傲了些。仗着自己身怀绝技,便许下这般狂傲的诺言,实在不知好歹。”吴成林已然皱起了眉头。
“吴掌门莫急,且看连施主有何话讲。”少林寺方丈慧道大师徐徐说道。
其他人看向吴掌门的眼神都有些微妙。毕竟连淮初出江湖时凭一己之力,击败吴成林从而一战成名的事,可是人尽皆知的。吴掌门虽然素来为人仗义正直,但遇上被后生击败的奇耻大辱,也未必就不会怀恨在心。
说得重些,他方才这番话,便是代表了整个门派反对的立场了。
“我立下赌约,自然便有赌注。”他平心静气,气沉丹田,说得甚是随意轻松,声音却骤然盖过了厅堂内的一片喧哗,有力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连公子年纪轻轻,内力却已然这样深厚。在场的虽非各个都是一流高手,却也是入了门道的,为这深厚的内力所震慑,一下子都静下来。
“若我在一月内搜寻到证据证明程家的清白,那便是我赢了,我要求诸位再也不可来镖局恶意寻事,程临川也不必隐退江湖。”
上百双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他们听他说得凝练明白,于是便静心细听了下去。
“若我在一个月内毫无进展,便是我输了,我会将连家庄的藏剑室对外开放,在场的每位都可以进去任捡一样兵器,当作输了的赌注。”
“如若程镖头当真是杀人凶手,则我再不插手此事。便当是连某做个好人,为诸位免费破了案,诸位也可去寻武林盟主讨得报酬。”
“在这一个月内,金盆洗手的仪式便暂时缓一缓。程家镖局会暂时关闭,诸位也不可再登门造访。”
这一番话说的妥帖周密,很容易让人信服。众人沉默一瞬。便又四下里窃窃私语开来。
“岂可如此儿戏!偌大的连家基业,说送便送了?连庄主消失了便没人再管着他,他却肆意妄为到了这种田地!”吴成林有些怒了,语气激动起来。
“吴掌门消消气,”此时崆峒派掌门开口道,“连公子向来为人仗义,此举虽草率了些,但却是眼下最好的方案了。”
他素来与程临风交好,见程被迫金盆洗手心中也是无限哀伤,眼下看见事情另有转机,他心中自然激动。
“但他当真会遵守赌约,看着家财被瓜分殆尽吗?”丐帮长老思忖道。
江湖上谁人不知连家庄的藏剑室、极乐殿的花鸟园、唐门的机关阁是网罗天下奇珍异宝众多的宝库。
在百年前,金陵连家曾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势力,在朝廷中也有一席之地,家中甚至还出过帝师,连家庄的藏剑室便是在那个时候建成的,其中收藏的兵器件件是人间罕见的神器,每一把拿出去都是无数人梦寐以求,趋之若鹜的。
这么巨大的财富,连公子当真舍得?
“他若想被天下人唾骂不耻,成为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尽可以这样做。”余敏华淡淡的说道,“除非没脸没皮之人,否则谁也断然不会当着天下人的面许诺,又公然反悔。”
“唉,他一身侠肝义胆,既然能做出今日之事,又怎可能去反悔。只可惜了如此侠义少年,此番赌约也不知如何收场。”
他们中多是自诩豪气的正道中人,心中对这等英雄豪迈之事天然有几分赞叹,尤其是连淮竟敢在风口浪尖上以自家剑庄为牺牲说出这一番赌注,实在是令人敬佩。
“依我说,不妨大家应了他的赌约。毕竟,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毫无损失。至多是暂缓一个月而已,若他此举,真能就镖局于水火之中,我也乐得帮衬他一把。”华山派掌门人说道。
“施主说的不错。自从江湖上燕公子死案以来,老衲一直心怀不安,却苦于没有立场插手,也只能默默承受内心谴责。如今连少侠力挽狂澜,是难得一见的君子侠士,我们定当助他一臂之力。”少林寺主持慧安道。
这位大师轻易不说话,一旦决定便再难改变,他又是他们这群人中最德高望重的前辈。反对的几人见他如此说,便也默不作声了。
台下群雄显然与华山派掌门人所想无异。这个赌约对于他们当真是百利而无一害。
他们几个月来都查不出真相,再多等一个月也实属无伤大雅。更何况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自知自己破案获得真传的可能性极其渺茫,不如答应这个赌约,若是赢了,能白白捡一把稀世兵器,即便是失误了,也只是不去寻标寻麻烦而已,对自己的利益没有丝毫损伤。可谓是稳赚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