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小慈提出退婚时,谢稹玉反应却极大。
她到现在都记得,谢稹玉站在慕楼峰的院子里,清俊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一双眼睛黑梭梭地看过来。
他一字一句地说:“婚约是师叔定下的,不能退。”
说完,他不等小慈说话,转身就离开了慕楼峰,只留下小慈气得跳脚,坐上一朵莲怎么也追不上。
那是她第一次见谢稹玉对小慈不假辞色。
但也只有那一次,后来小慈见了他再提退婚,谢稹玉只是沉默着不吭一声,任由她说破了嘴皮子,也任由她骂,不松口,也不反驳她。
昨天小慈都把退婚这事闹到掌门师伯那儿了,谢稹玉还是只沉默着不说话。
但没想到现在,方霜知忽然眉毛都跳了起来,“小慈!谢稹玉和沈无妄打了一架,沧冀峰一块山头都被他们的剑气荡平了……”
桑慈一下从屏风后跳出来,腰带都没系,就急问道:“那谁赢了?”
方霜知冲着桑慈咧嘴笑了:“你放心,是你的沈师兄赢了。”
桑慈却皱紧了眉头,一边低头系带子,一边不满道:“谢稹玉这个傻子,他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比不过沈师兄吗,又为什么要去和人打架!”
方霜知看她穿得差不多了,拉着她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现在两人都受了不小的伤,婉婉在那儿看着。”
“受伤了?那你不早说呀!”桑慈自己就急了,召出一朵莲跳了上去。
方霜知索性也把刀收起来也跳上一朵莲。
这个季节,饶是清晨,日头也烈。
桑慈修为低,没办法令自己如别人一般凉爽清透,她最怕热,从慕楼峰出来到沧冀峰并不远,但她额上已沁出一层汗,脸也晒得通红。
她却顾不上这些,心里想想沈无妄,又想想谢稹玉,神色间门有些恍惚。
叶诚山喜静又威严,沧冀峰上除了种着紫竹,便是满山的月桂,不同以往的是,原本充盈着月桂香气的空气此时都是污浊尘灰,山上种的月桂倒了一片。
还没到沧冀峰,远远望去,就可以看到那里一片山头的惨况,可以想见谢稹玉和沈无妄两人打架时互相下手有多狠。
离沧冀峰还有一小段距离时,桑慈就急急跳下一朵莲,落地的瞬间门脚步趔趄了一下,崴了一下脚,但动作只停了一瞬,便往前跑。
“小慈!”
方霜知在后面叫了一声,却见她头也不回,身上翠色的裙摆旋出急促的弧线,转眼不见人影。
她不禁暗自乍舌,忍不住想。
这会儿小慈心里担心的究竟是她喜欢的沈师兄,还是一起长大的谢稹玉?
桑慈飞奔过去,看到掌门师伯负手于后,脸色铁青地站在屋舍前,温婉婉和江少凌站在他身后,满脸着急。
在掌门师伯前面,不论是谢稹玉还是沈无妄都跪在地上。
桑慈的目光快速掠过沈无妄,最后定在谢稹玉身上,看着他时,脑子里有一瞬空白,那种有什么要破土而出的感觉在胸口挣扎。
她再次恍惚了一瞬,看到沈无妄抬头看自己,脑子嗡了一下,下意识收回了目光看他。
不像是谢稹玉总一身黑衣,沈无妄喜穿白衣,洁洁净净的白衣,上面一点绣纹都没有,平日里极为好看,脑后别着一根白玉簪,清雅出尘。
而此时,他的白衣被血迹污染了,衣衫多处也被剑气割伤,显得几分狼狈。
桑慈奔过去的脚步在谢稹玉旁不自觉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快步奔向了沈无妄,在他身旁跪坐下来,“沈师兄,你怎么样?”
沈无妄微微偏头,身体自然地稍稍靠近了她,一双浅褐色的眼睛朝她看去。
桑慈下意识伸手去搀扶,仰着头仔细打量他的脸。
沈无妄也在看她。
少女拥有最纯净的灵魂,带着诱人的香气。
她抬起的脸娇俏而天真,表情认真又专注,看过来的目光里有着对他的关心,可她的余光却还朝着他身侧的谢稹玉看了两眼。
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