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冰块砸了一脸,如今脸上下颌几处泛出青紫,整个人冻得哆嗦,瞧着有些骇人,皇后看见了更是心急如焚,若非皇上在此,她早就想搂着太子好生看一看上头的伤痕。
兼之还有永福……是了是了,以往的每年元旦,她的永福永远都是公主里最多的赏赐,今年却只能憋憋屈屈地一个人在府中过。若宫中连热点心都没有赏赐一个,解除禁足之后,她的永福必定要被那起子贱人嚼说!
李皇后被顾菀点中了对儿女的挂心,当即就没再说什么,先扑向太子,将自己的毛绒大氅脱下,给太子穿上,又塞了自己的手炉过去,对戴嬷嬷道:“快些选一个腿脚快的小太监,去东宫将太子的常服拿一套来!”
顾菀见李皇后轻易就咬了钩,细眉微弯,在抬眼间与谢锦安极快地对视了一眼。
“外头的龙辇到了,要以皇上为最重。”顾菀听着外头的动静,对谢锦安温声道:“至于顾大小姐……就由我带出宫去罢。”
谢锦安颔了颔首,目光中含了坚定,小心背起皇上,由罗寿帮扶着,出了暖阁。
顾菀垂眼瞧了瞧满地散乱的衣物,用指尖挑出顾莲的衣物,而后绕过屏风,将它们递给顾莲。
“穿上罢,我派人送你离开。”她口吻淡淡,平静地望着神色惶然的顾莲。
“二妹妹,二妹妹!”顾莲像瞧见了救世主一样,仰面拉住顾菀的衣袖,急切问道:“太子殿下……会娶我的吧?”
“他、他方才说了好多声,会娶我作太子妃!”她说到最后,嗓音中含着呜咽。
顾莲直觉今日之事的发展超出了自己的控制,也回想起刚到暖阁的时候,太子与自己的状态都不大对劲,像是干柴碰见了烈火,不用做什么,就不受控制地点燃起来。
但顾莲已经没有心思去分辨这些了,闻得太子的推脱之言与认错之语,叫她一颗芳心霎时就衰败了大半,惟剩下一点,是嫁给太子、作未来天下最尊贵女子的妄想。
支撑着她苦苦缠问顾菀,想要得到一个令她心安的准确答案。
顾菀可不是溺爱顾莲的蓝氏。
闻得此言,她只轻轻一笑,抬首为顾莲理了理鬓角杂乱的乌发,垂下脸容,让顾莲将自己眼中的怜悯瞧得清清楚楚:“哎呀姐姐,可我方才在外头听着,太子殿下,许是将你当作旁人了。”
“不过姐姐放心,出了这种事情,哪怕皇后娘娘不管,太后娘娘想必也是要给你与太子赐婚的。”
“只是……皇后娘娘认为姐姐你蓄意勾引,落在太后娘娘的耳朵里面,想来是讨不了什么好处的。”顾菀轻轻抚过顾莲的面容,口吻遗憾,手腕上羊脂玉镯坠下一银杏叶子样的小金坠子,碰到顾莲的颊肉,让对方神色一颤,露出几分愤懑。
“我没有勾引太子!”顾莲眼中顿时包了一汪眼泪,拉着顾菀衣袖的手收紧,委屈道:“我、我与太子,分明是两情相悦!”
“二妹妹,想来你也记得的……那日你归省回来,我问了你太子常去的地方,从那时起,我们就常有联系了……等到了冬月里,太子更是与我护表了心意……”
顾菀听得容色含笑:顾莲还算有点聪明,只说在她归省之后与太子接触之事,绝口不提早先为太子妃之位与老亲王勾连的事情。
她幽幽长叹了一口气,语气更显怜惜,尾音带了不明晰的笑意:“我自然是信长姐的——可就怕太后娘娘不信呢。”
“这样罢,姐姐先回去,与母亲父亲好生商议一番,再看看怎么办吧。”
“还请、还请妹妹帮我在太后娘娘面前陈情,我虽然与太子两情相悦,但今日之事,绝非我本意,我定不是这等自轻自贱的女子!”顾莲眼泪长流,迅速地转了口风,话中意思和先前相近,但最后一句,却是暗指太子借着酒劲与她的爱慕之心,强行据为己有。
皇后暗指顾莲品行不端,顾莲就立时将自己变作无辜的受害者,这也是顾莲往日应对事情的惯用手段了。
“姐姐放心。”顾菀轻挑一点儿眉尖,温和催促道:“宫门快落钥了,姐姐动作快些罢。”
顾莲瞧着顾菀眉尖挑起,神色颇为动容,心下放心了不少,软着身子自己穿上了衣服。
外间的人基本已经散了,谢锦安背着皇上出去,皇后带着太子走了,武王为着避嫌,去了外头指挥,只有琥珀站在暖阁门口等待顾菀的吩咐。
对上顾菀的目光,琥珀会意地点了点头,上前请了顾莲随着离开,还贴心地将自己的手炉给了顾莲。
顾莲瞧着手中的老样式手炉,嘴角下意识地一瞥,很有些不情愿,但暖阁的门一开,就有寒风伴着细雪扑面而来,让顾莲拢了拢身上衣服,没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反而很是眼馋地看了看顾菀身上墨色绣金的厚实斗篷,眼底流露出渴求期盼之意。
顾菀只装作没看见,弯腰从屏风底下拾起顾莲的纯银头面:“姐姐连头面都忘了。”
顾莲初时神色尚好,但接过后猛然面色一变,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今日康阳郡主,带的也是一套银质头面,只是上头银光好,嵌了数不清的宝石珍珠,比她这一套要贵重许多。可要是不仔细看,一晃眼看去,两个头面是颇为相似的……
所以太子才会说“怎么是你”……
既然太子等的不是她,为何小瑟公公又说太子在暖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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