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菀仰起面,也凑上去轻吻了一下谢锦安,面颊上漾出一点浅而动人的薄粉:“现在你回来,我们可以天天见面。”
不止亲吻,他们还可以一起做一些旁的幸福的事。
“嗯,好,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也有时间一件件做到了。”谢锦安将顾菀揽进怀里,低声道:“回头夏太医出诊回来,我将他的诊断结果送给阿菀看。”
然后,他更小声地嘀咕了一声:“没想到,顾良姊竟是比我想的都要聪明些。”
他原先预备着先成夺嫡之事,掌权后慢慢地收拾折磨老亲王,以还那些施加于阿菀的腌臜手段。
不想,顾萱倒是在自己的报应中站起来了。
这回轮到顾菀有些心虚,眼儿轻轻一转:“莫约……是老亲王过于暴戾,逼得她不做不成了。”
“哎呀,都过了丑时了。”她的目光扫过夜漏,不由得微惊:“咱们该歇息了,不然明早要在皇祖母面前失仪了。”
“阿菀不想知道,皇上同我说了些什么事情么?”谢锦安贪恋怀中的温软,一时不愿放手,低首像狸奴一样蹭了蹭顾菀的颊,轻轻问道。
顾菀被蹭得有些痒,开口时有压不住的笑意:“皇上与你说的事情,自当是朝廷之事,我是不该过问的。”
“况且,我也能猜到一二——首先必定是交代了如何处理太子殿下与顾莲,又吩咐事情不许传出去。然后,莫约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缘故,要将手头上的朝政事务分发下去。”
顾菀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猜测尽数说出,而不是像从前那样,说一半留一半,给人一种对朝政不大明白的感觉:“依着皇上的性子,必定是多疑多思,不肯让朝政尽聚于一人之手,又不愿叫朝臣宗亲做那领头人,想必是要从锦安你与武王之中选择。”
“皇上说不定,接口委托朝政之词,进行百般试探,再以此确定。”
事情的确如顾菀的猜测一样。
想起皇上对自己明里暗里、令人厌倦的试探,谢锦安眼底划过一道难以忍受的暗光,但在望向顾菀时又倏而消散不见,转而变成流传的柔光,惊叹道:“当真是与阿菀说得一模一样。”
“阿菀这样聪慧,我明日就拜阿菀做师父,请教请教朝政上的事情。”
他的口吻并不是逗笑那样的随意,而是蕴着真心实意,似乎明日真的要摆个宴席,再喊顾菀为”师父“。
“就是爱打趣我。”顾菀嗓音中含了些娇哼,从谢锦安怀中起身,嗔道。
谢锦安望着空空如也的怀中,眉眼间藏了一分懊恼,神色落寞道:“阿菀既然知道皇上性子多疑,知我刚从建章宫回来,是走了一趟刀山火海,竟然也不关心我应对得究竟如何。”
顾菀将窗边的两盏灯烛吹熄,又手持了一琉璃灯盏缓步回身,海棠娇面映着琉璃光彩,不但未曾被压倒,反倒带着睑间的一双红痣,愈发熠熠生辉起来。
“要是真算起来,锦安你已经应对十八年了,相比之下,我可少有被皇上试探的时候,是个不知事的新手。”顾菀面对可怜装乖的谢锦安,俨然已经有了一定的抵御能力,只是抵挡的时间较短,总共也就一句话的功夫,下一瞬便软声笑问道:“嗯……那锦安是怎样应对得呢?”
谢锦安将自己斗篷卸下放到美人塌上,再弯身接过顾菀手中的琉璃灯盏,淡然微笑:“很简单的,不过是百般的推脱,只说自己能力不够,再将武王给夸上了天,顺便为太子求了求情,以示兄弟间的情谊罢了。”
顾菀观谢锦安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头微微抽动两下,泛起几分心疼:若是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皇帝登基多年,眼光毒辣,哪怕你面上做得再好,只要露出一丝丝的破绽,便是前功尽弃。要是这样的破绽多来几个,你前头所作出的一切努力,就会被皇帝视作一笔勾销。
就比如现在的太子,从永福公主之事开始,就在皇上心中一点点不中用起来。此次元旦暖阁,几乎可以说是压倒太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菀抿了抿唇,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用指尖抚了抚谢锦安的眉眼,眸光如春露:“锦安……觉得累么?”
这话轻声道来,似绵绵春雨、雨后细苔,无声无息地从坚硬的墙壁上渗透而入,又因是顾菀,就能轻而易举地触碰到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
她话音落,谢锦安那一双平静清隽的俊眉,就如同坚冰微融一样轻轻一动,分明与平常没什么差别,却让顾菀从中看见许多的细碎裂缝。
男子潋滟的眼底,露出混杂了一点疲累与许多潇洒、欣然、喜悦的目光。
他捧起顾菀的指尖,低声道:“从前是有些累的……但遇见阿菀之后,就不累了。”
“以后,我帮你。”顾菀不假思索地接了口,神色坚定,娇艳的面上覆了一层沉静的光。
言毕,顾菀就轻轻蹙起眉尖,开始分析起来:“今晚,皇上对于皇后的表现定然也是失望透顶,他需要的是个公平公正、得体端方、能维持后宫安定的宫权执掌人,既然皇后已经失去圣心,皇祖母又偏向于我,我能有十之八九的把握聚拢宫权……”
“唯一可能的变数,就是洛昭仪了。她做事精细,从不出错,更是后宫中正儿八经的主子……”
顾菀不知道,她此时拧眉歪首思索,樱桃样的红唇在灯烛下开开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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