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外,潘家的人全都到齐了。
除了四个姑娘,两个女婿还有潘心怡的未婚夫小崔也来了。
尚云轩从潘胜男那里得到了消息,想着潘喜柿可能又会成为众矢之的便赶了过来。
家里出了天大的事儿,两位老人都进了抢救室。
潘喜柿一言不发,其余人也是脸色沉重。
宋家惠的心脏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不能累,不能气,不能忧思过度,更不能受惊吓。潘冠霖听到老伴儿抢救多时被下了病危通知书,两眼一黑,也进了医院。
潘喜红哭着对潘喜柿说:“咱妈这么要强的一个人,无论以前怎么对不起你,她都主动去你那里了。你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吗?就当是接待客人,装一下客气不行吗?”
潘心怡哭得两眼通红:“大伯和大伯母从小对我那么好,我还没有能力报答,我总想着以后自己条件好了,可没想到”
尚云轩默默站到潘喜柿的身边,他能看出她脸上的悲伤,这绝对是非常艰难复杂的局面,潘喜柿就算有足够的理由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理直气壮和冷漠处之,更何况如果老人有个三长两短,作为亲生女儿,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商学海看着妻子凄惶地表情,叹了口气,转身对潘喜红说:“他二姨,姥姥去小姨那里,伱们就应该跟着一个人。喜柿哪知道老人对身体情况?你们也知道姥姥那脾气,说着就着,之前在我家也是一言不合拔腿就走,这些情况,别人哪里了解啊?”
小崔瞅了一眼潘心怡,皱着眉头说:“你哭什么哭啊,老人抢救就怕你这样的。烦人!”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潘胜男深吸了一口气,对潘喜柿说:“喜柿,等咱妈好了以后,你一定要对她好一点。父母们年纪大了,纵有千般不是,缘分也就那么多年,你说呢?”
潘喜柿脸色惨白。宋家惠倒在电梯里的照片,被邻居发到了业主群的那一刻,她真是魂飞天外,可能她天生凉薄?她第一反应是内疚,紧接着竟然是害怕担责,还有多年都没有再有过都凄惶无措。
面对潘胜男的提问,她选择继续沉默。
常远也说:“喜柿,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不要太执拗了。听大姐的话,等咱妈和咱爸度过这一劫,大家好好相处,总归是一家人,应该相亲相爱,这样自己人亲厚,外人看着也好,你说是吧?”
接下来,众人你一嘴我一句,像漫天的网子向着潘喜柿罩了下来。
潘胜男说:“是啊喜柿,别让自己一辈子留有遗憾!那是你的亲生父母。”
潘心怡说:“喜柿姐姐,就当我求你了,古话说得好,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潘喜红说:“父母在尚且知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我们都是老师,你还是兼职作家,这个道理不会不懂吧?”
潘喜柿的情绪在众人的质问和兜头盖脸泼来的鸡汤声中彻底爆发了。从颤抖着双手拨打120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精神就是一直紧绷着的,心脏似乎能够随时停止跳动。
其实在她内心深处,最惧怕的就是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形,她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处理任何事情,原来她真的做不到。
现在她觉得面前这些人就像是债主一样,纷纷找她要债。
可她究竟欠了谁的呢?
“喜柿,别激动!”尚云轩拿出一颗费列罗,递到她到手里,被甩掉了地上,他感觉到一直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做情绪减法的女孩,此时渐渐浑身都在颤抖。
“如果她是在离开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家里,自己在电梯里晕倒的,你们会这么咄咄逼人的追责吗?”
潘喜柿已经很久没有掉眼泪了,她忍不住哽咽,“谁告诉你们,你们的母亲同我发生了争执?”
“你们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像客人一样招待她?”
“再有,你们在自己家或者在父母家,同爹妈就没有发生过争吵?抢救室里的老人,心脏不好,身体不好,也不是第一次进抢救室,之前住院急救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孩子?”
“亲的也好,堂的也罢,你们给老人带来了多少麻烦,怎么没见你们说什么呢?”
潘喜柿觉得自己很委屈,可再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愧疚得发疼。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还真不如是个被父母彻底抛弃的孤儿,没有至亲的血缘关系,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债主,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自责!
她一路泥泞,一路挣扎,好容易生活变得轻松一点,却又跑来了这么多沉重的亲情,像一把绳索困住自己,越挣扎捆得越紧。
潘胜男也发现了小妹的异样:“喜柿,你怎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