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远并不是家境殷实的西关大少,十几岁离家下南洋,如今基业都是拼搏所得,林家的祖屋也不过是巷间狭小的竹筒楼,每年住一住,林启远讲,是饮水思源。
虽有大厦千间,夜眠不过七尺,因此要不忘初心,时刻居安思危,原本给外孙拟好的取名也是“舟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后来女婿李泽平正式改名入赘时,不知道为什么也偏偏要较劲这个“舟”字,父子同名应有所避让,林启远就让外孙改了名字。
但仍然同音,隐隐有冲撞的意思,是有意为之。
广府年俗自成一派,和长江流域自有不同,年二十三祭灶,二十四开油锅,炸蛋散、油角,煎堆碌碌,金银满屋,二十五花街开市,林州行被母亲拉着上街。
林舒琴总是讲,唔唔是不的意思行花街唔算过年,挑挑拣拣,搬回来两盆高大剑兰,再加一盆金桔,一盆发财,林启远瞧着很喜欢,说寓意好。
二十七贴挥春春联,楼梯上贴“上下平安”,门楣上贴“招财进宝”,大门两扇是财神,林州行贴完就搬了条凳自己坐,默默摸出手机,被外公看到,又是不顺眼。
这么多年了林启远训人还是那一套,拐杖一敲。
“过咗年就大个仔,唔好再学懒过了年又大一岁,不要再偷懒。”
林州行说知道,然后躲起来打电话。
当距离遥远,所有的关心好像都会显得乏力许多,林州行能做的也就是每天关注天气预报,提醒她一些小事,邓清这个人照顾别人的能力不行,照顾自己的水平也是欠缺,按说人家回了家,自然有家人在旁边,不需要他多事,但他免不了有些担心。
果然,这人失联了两天,期间只通过线上留言说了一句语焉不详的有事,电话也打不通,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主动打来解释,说手机掉水里了。
“都怪你。”邓清说,“人家说溪山寺水池里面有一只一百多年的王八,平时一动不动,硬币一丢就会开始游泳,我为了拍给你看,手机没拿稳掉进池子里了。”
“这也怪我。”
“不能怪你?”
“好。”林州行说,“换新手机了?多少钱,我报销。”
“不用,我从压岁钱里面支出了一点。”
“够吗?”
“当然够,难道你们那边不给红包吗?”
“这边叫做利是,里面面值不大,讨个意头讨个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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