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涧宗高声道:“燕折,往外面走!”
燕折瞬间明白了白涧宗的意思。
白茉的灵魂已经被这片地方禁锢了。
她必须自己跑出去。
否则即便肉|体离开,灵魂也会在无数个夜晚回归这里。看似被救赎了,实则永远地禁锢在了这个金丝笼里。
哪怕苏友倾被枪毙,被碎骨扬灰,他也会永远活在白茉的梦魇里。
无处不在。
燕折突然想起从前他也在这里时,苏友倾常念叨的一句话:“恐惧比爱意更长久。”
他忍着反胃想吐的感觉,连着后退好几步,确认白茉跟进后转身就跑。
中途白茉停停走走好几次,眼里有着清晰的恐惧闪过,然而却还是被前面那道单薄的背影勾住了心神,扶着墙狼狈艰难地追上去。
燕折一路跑到了假山出口处,大雨瞬间浇湿了身体,他挥开保镖打来的雨伞,试图让白茉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可白茉不动了。
她停在黑暗处,似乎对外面的光与雨没有丝毫兴趣,喉咙里发出几声不成调的音节:“鬼来……黑来……”
仔细听,大概明白她说的是“回来”。
白涧宗已然跟到了白茉身后,然而白茉却对他没有任何反应,只一直看着燕折的方向。
雨水滑过燕折滚动的喉结,他轻声叫了句:“妈妈……”
白茉垂在身侧的手抬了下。
“妈妈……我在这里。”
白茉的指尖掐进了掌心,依旧试图叫回“叛逆”的孩子:“鬼来……”
然而燕折无动于衷,一直叫着“妈妈我在这里”,身后还有另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走啊!苏友倾要回来了,再不走你和他都要死在这里!!”
白茉一抖,似乎在这道怒吼中听出了丝丝哀切。
她被“死”这个字触动了,眼看着十几米外的燕折又往后退了一步,她不管不顾地追上去,然而就在她跨出假山口的那一刻,在雨水打湿身体的那一刻,她怔住了,直接瘫软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夜色与远方。
白涧宗的轮椅也停了下来,他撑着拐杖试图支起身体,然而一步都没站稳就摔跪在了地上。
白涧宗挥开他人的搀扶,用尽全力支起上身,狼狈地搂住白茉单薄脆弱的身体,圈进怀里。
昔日的少年已长出宽阔的胸膛,却依旧无法为母亲挡住倾泻而下的暴雨。
夜色里,他们的衣服被完全打湿,白涧宗像抱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
但他抱得那样紧,那样用力。
众人或沉默地注视着,或红着眼眶别开视线。
白茉就如一个抽干灵魂的木偶,再也没有任何反应。耳边是白涧宗嘶哑痛苦的低唤:“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