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山雁肩膀颤抖了一下,滚烫的泪水打湿了她的掌心:“姐姐、”
刹那间,冷山雁将压抑在心中多年的委屈倾诉出来,紧握着她的手,嗓音几乎破碎。
“姐姐,为什么我的世界里没有你?我不是应该嫁给你的吗?我不是你的原配夫郎吗?”
沈黛末震惊地睁大了眼,她从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自从六岁那年遇见你,我就一直期盼着嫁给你的那一天。十六岁,终于行了冠礼,满心欢喜地准备嫁给你,可是母亲和辛氏却为了钱,把我卖进了顾家,你知道我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吗?”
冷山雁狭长的眼中溢满了血丝:“我在顾家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可是我还抱着一丝希望,我可以改嫁给你啊。”
“所以我谋划了十年,杀了顾家那个老头子、杀了静柳、杀了顾锦华,我成了当家主君,我知道你这些年也没有成婚,我带着银子去找你,我想求你娶我,可是、可是她不是你。”
“姐姐,那个世界里没有你。”
冷山雁凄苦的望着她,美艳的容貌因为几十年的委屈而痛苦扭曲,眼尾似血,仿若阴丽的怨鬼。
沈黛末心疼地抱住他:“对不起,雁雁,我不知道。”
“姐姐、”冷山雁泛红的泪眼凝望着她,平静地有些阴森:“姐姐,你让我留下来吧,让我留在这个世界,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沈黛末眼神一恍,理智差点就迷失在他旋涡般的眼眸中,点头答应。
雁子的身体只有一个,他留在这里,雁子的灵魂不就被挤走了吗?
沈黛末想摇头拒绝,可是脑袋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动弹不得。
但冷山雁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拒绝,他牵起沈黛末的手,虔诚疯魔地亲吻着她的指尖,像卑微的信徒。
“姐姐,我就是你的夫郎啊,我就是冷山雁,我不是其他人,我只是想回到本该属于我的世界,我只是想回到你身边。”
他不断的哀求着,泪水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整个宫殿像一片潮湿的滩河,耳畔不断回荡着恸哭声。
沈黛末瞳孔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忽然她感觉一双冰凉的手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
“姐姐、让我留下来吧,你说过会一直记得我的,你舍得我离开吗?我舍不得你。”青涩少年模样的雁子轻轻将脑袋枕在她的肩上,和中年冷山雁一起,一前一后紧紧地将她夹在其中。
突然,她的小腿又被人抱住,一低头,是一个玉雪可爱的六岁奶娃娃,熟悉的狐狸眼,让她瞬间认出那是幼年雁。
幼年雁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泪珠不停地滚落,呜呜地哭着:“姐姐,所有人都欺负我,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姐姐,我想吃广寒糕。”
一瞬间,沈黛末觉得自己仿佛卡在了时间的缝隙里,喘不过气来。
“姐姐,妻主,老天让我们相遇,不就是为了让我们重逢吗,让我留下来吧。”冷山雁的身体凉幽幽地抱着她,一丝温度也没有,墨袍中渗透出一丝白衣。
但无论是六岁的他、十六岁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地怎么也拧不干。
像潮湿的水鬼。
沈黛末终于反应过来,她鼻尖酸涩,问道:“你已经跳河了对不对?”
刹那间,耳畔所有的哭声停止,少年雁和幼年雁消失不见。
“……那个世界太苦了,我想来找你。”
他想永远留在这个世界,霸占这个世界的身体。
可是这一次,他怎么也进入不了‘冷山雁’这具身体,魂魄飘在含凉殿,被迫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冷山雁’亲密无间,听着她诛心般的话。
让沈黛末答应他留下来,不过是他的执念罢了,就算她答应了,也无济于事,他霸占不了‘冷山雁’的身体,魂飞魄散是注定的,可是他就是不甘心。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他这么幸福?而我却这么痛苦?一定是他抢走了本属于我的生活,活在那个世界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冷山雁神情癫狂,整个人发散着阴森的死气。
忽然,远方传来一声鸡鸣。
天快亮了。
冷山雁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
“不——”他疯了一样的大喊,他用尽余生,换来最后一次相见,他不要就这么离开。
他紧紧拉住沈黛末的手,可指尖却慢慢消失。
“姐姐,我也是你的夫郎对不对?为什么消失的人是我?”他绝望的眼神无比凄婉。
“对,我们会再见面的,很快。”沈黛末已经泣不成声,将他紧紧拥入怀中,感受着怀里的人越来越稀薄,最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