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动的小孩顿时变成安静娃娃。
小刘进食量小,纵然不甘心,想把一盘鱼全吃了,也只能老老实实向父亲表示他吃饱了。太子把他放在身边,一手搂着他别乱跑,一手往锅中下菜。
霍去病见他很是熟练:“进儿跟你的时候都是你自己带?”
太子点头:“太子宫离这边远,史良娣担心他着凉,我休息的时候回那边他才能见到我。我要是再把他交给奶姆,他哪还记得我这个父亲。”
“这倒也是。有一年我从边关回来,霍嬗见着我问,你找谁。我当时被他问傻了,看着夫人问,这是冠军侯府吗。”霍去病如今说起这事依然好气又想笑。
小孩听不懂,睁大眼睛努力听懂。可他太小,努力也没用。他嫌无聊,掰开父亲的手起来。太子把他箍到怀中。小孩倒在他腿上,以为父亲跟他玩,爬起来抓住父亲的手臂,叫他再来一次。
太子看出来了,儿子在太子宫憋狠了。
饭毕,太子也没睡午觉。这么冷的天他也不想躺下,因为躺下就不想起来。两大一小稍作片刻,太子给儿子套上手套围脖,只露一双眼睛,抱着他出去。
太子没用伞,小孩仰头伸手接雪,兴奋地又在他怀里蹦跶。太子把他放车上,小刘进以为要上街,不再闹着要下去。
不出太子所料,平日里热闹的书楼很是安静。书楼北边的游廊以及凉亭下空无一人。太子令马车停在书楼边,驭手在车里等着,他和霍去病领着小刘进下去。
圆滚滚的小孩双脚沾地就往雪地里跑。
虽然人道七十古来稀。朝中六七十岁的人并不少。以前丞相公孙弘死于任上,去世时八十岁。如今丞相石庆也有六七十了。在他之前的前丞相李蔡被贬时也快七十岁了。虽然他们看起来年迈,但并不糊涂,精气神很好。jsg
太子认为他们吃喝不愁,又有事做,人生有盼头,所以一个个精神矍铄。好比主父偃,给东方朔卖书的时候六七十多岁的人像十六七岁。
近日无事可做,他精神萎靡。突然看到一个小孩主父偃顿时来了精神,“怎么有个孩子?
书楼门朝北,太子和霍去病还在东边,二人在室内看不见他俩,太子和霍去病听到声音停下,想看看小孩如何应对。
书楼里只有主父偃和张汤二人,他也不怕吵着别人,大声喊“小孩”。
小孩听到声音回头,主父偃招手:“你过来!我问你,你从哪来的?你父母长辈呢?”
小孩被问懵了,朝东边看去。
主父偃嫌冷也没出来:“你父母在那边啊?干嘛去?”
张汤好奇这么冷的天哪来的孩子,他起身朝外看一下,朝主父偃身上一巴掌。两人平日里没少掐,主父偃朝他身上一下,小孩走近两步,有热闹可看啊。
张汤皱着眉头瞪他。主父偃不服气:“你先打我还敢瞪我?”
“脑子呢?”张汤心细如发,瞪一眼他,跨出书楼转向东,“太子殿下。”
主父偃咯噔一下,再看看小孩衣着,头戴虎皮帽,脚踩虎皮鞋,身上也是虎皮缝的外衣,寻常百姓不敢打虎,普通人家也不会硝皮子啊。
长安城一半皇宫一半百姓居民区。书楼位于长安城最南端,离居民区甚远,离豪强集聚的茂陵也有几十里,此地只有乡间小民,可城外小民哪舍得用虎皮给孩子做衣裳。
想到这些主父偃慌忙跑出去:“太子殿下恕罪,下官不知,不知道这小,这位是太孙。”
太子抬抬手示意他免礼:“不知者无罪。”朝儿子拍拍手:“父亲抱抱?”
小孩转身往北跑,跑太快双膝跪地。主父偃和张汤吓得齐声惊呼。太子笑着过去:“怎么了?”
小孩回头,泫然欲泣。
“父亲相信进儿可以自己起来。”太子原地蹲下,“双手撑地。”
小孩往常摔在榻上也会被人第一时间抱起来,所以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霍去病小声说:“雪还在下,地上凉,先把他抱起来吧。”
太子朝儿子走去,三人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盖因他们看着太子越过小皇孙,回头说:“你不起来我走了啊。”
小孩找霍去病等人,太子要教儿子,三人不忍心也得往后退。小孩蹬着两条小短腿哭闹,太子蹲下:“不起?”然后问主父偃书楼里有没有玩的,比如蹴鞠。
主父偃和张汤加一起一百多岁,摔倒就起不来,哪敢踢球。倒是有鸡毛掸子。张汤进屋拿出来,太子指着鸡毛掸子问:“要吗?”
穿成球、看起来真起不来的小孩双手撑地利落地站起来。因为头重脚轻身体不稳还晃悠几下,太子及时扶着他,小孩站稳就跑,真真好了伤疤忘了疼。
张汤不禁提醒:“慢点!”
小孩能听就怪了。他拿着鸡毛掸子,一脸好奇,片刻拽掉一地鸡毛。最初只是一根根扯或一把把抓,大体觉着扯掉无趣,他拉下围嘴,放在嘴边噗嗤。鸡毛飞上天,小孩乐得嘎嘎笑。
太子无奈地摇头:“你就坏吧。”
这话他可听不懂,他递给父亲,叫父亲也试试,很好玩。
太子接过去,放他嘴边:“自己玩。”随即令主父偃给他找两张纸,他折出两个简易版小鸟扔出去。小鸟一飞好几丈,小孩连声惊呼,鸡毛掸子往地上一扔去追纸鸟。追回来学父亲扔出去,鸟没飞出去,他累得一下坐到地上。小孩懵了,怎么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