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远去的背影,程放鹤有种不祥的预感。
——季允怎么可能和他“好好商量”?!
待皇帝离开,季允阴沉着脸站起来,也向帐外走去。程放鹤跟出帐子,开始摆事实讲道理:“本侯答应陪你二十日,到那时已不在期限之内,我可从未说过让你护送着离开。”
“再说,这一趟就是要钓那吴江上钩,本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才能放松警惕。你季将军在旁,万一他生出戒备,岂不是坏了大计?”
“我不会有事的,我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就算死在吴江手下,我也能平安回家——你到底有什么不放心?”
可无论程放鹤怎么说,季允都目不斜视地穿梭在营地中,不答他话。
路上魏清跟过来,与季允交换了什么东西,然后季允又低声吩咐几句,继续迈步向前。
程放鹤陪他走了一路,嘴皮子都磨破了,却得不到半点回应,还发现季允正在把他往一个陌生的方向带。
他近日常来中军营地,几位将官的营帐与重要的议事场所他都认识,这条路却从未走过。于是程放鹤想起初来时,云佐介绍过这条路,其实是通往——仓库。
仓库是一整片区域,战车、废弃的军备和喂马的草料露天堆放,而甲胄枪剑集中储存在宽敞的帐中,另设银库粮仓若干,藏有朝廷给中军分拨的军饷和粮米。
旁边还有许多较小的帐子。程放鹤跟着季将军在仓库附近穿来穿去,明显感到四下变得狭窄,越是往里,放的越是不值钱的杂物,也就堆得越密。
最后季允来到众多营帐中极不起眼的一顶,本就小得可怜,掀开帘子,里头竟满满当当。破烂的箱子胡乱堆着,断裂的木梯、生锈的铁件、砖块碎石和发霉的绳子凌乱一地,到处是积年腐朽的气息。
程放鹤一进来就被尘土呛得咳了两声,他洁癖发作,本能地想逃离这脏乱之地,后退半步问:“来这做什么?”
一出口,他发现这地方隔音效果很好。厚重的帐帘落下,把他的话音禁锢在帐内,更别说外头都是差不多的帐子,四周无人走动,再大的声响也传不出去。
他心下一沉,感觉不妙。
季允向帐中走去,一步步踏着碎石和灰土,脚下力道很重,让程放鹤有种被踩住了脖子的错觉。
他迟疑着不肯跟上,见高大的背影停在帐子正中的支撑柱下,不容置疑地命令:“过来。”
那话音太过冰冷,程放鹤下意识想逃,却劝自己暂且顺从,好让季允答应他的要求。一番纠结之下,他犹豫着迈步,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踉跄而行。
他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接近帐中,然后立刻被季允一把拽起,砰的一声,将他后背撞在柱子上,不由分说吻上去。
粗暴的唇舌把程放鹤搅得晕头转向,他急喘两声,吸进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软绵绵地嗔道:“你不讲理……”
季允闻言停下口中动作,不知从哪掏出一块破布包着的东西,啪的一声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