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走此贼,令前锋军知晓计划败露,李光耀定会立即举兵,臣万死难辞其咎。此事张公公全程目睹,可为臣作证。”
那宦官被点名,便站出来。当初他看得清楚,发疯的季将军刺死吴副将,下一个就是冲他。幸亏临川侯来得及时,才救回他一条命,现在又岂能不报答?
张公公行礼道:“回陛下,当日侯爷的计谋着实高妙。吴江为了抢下所谓‘马翰臣与临川侯的私信’,竟连告发前锋军谋逆的信都肯放弃,足见这个马翰臣的确和前锋军有联系。”
“后来属下在车里找到书信原件,当真是马翰臣所书,与前朝文书比对,笔迹并无二致,收信人却是李光耀李将军。”
宦官取来那封书信,呈上御前。
皇帝接过看了,旋即蹙眉。季允立即便猜到,信上说的是商议谋逆之事。
——不愧是他的侯爷,这一招高明极了。不仅骗出吴江的反心,还往山脚下扔了个烂摊子,让众人只关心吴江的立场,而无暇顾及临川侯的离开。
可是侯爷,最终还是没走。
向来稳重的大将军,此时唇角却不经意地微微弯起。
“也罢,”皇帝看完书信,表情总算放松下来,“既然这个吴江罪行昭昭,杀了也就杀了。前锋军打算以秦城为据点谋反,出兵讨伐之事,须尽快安排。”
“请陛下给臣三日来准备,三日之后,中军即可启程讨贼。”季允忽然跪地,朝御座深深下拜,“臣斗胆,临行前恳请陛下赐一桩恩典。”
“季将军要什么?”
季允很少居功向皇帝讨要东西,不是要不起,而是皇帝能给的他不想要,他想要的皇帝给不了。
而此时此刻,在一场漫长的梦境后骤然见到心爱之人,他突然极其想要,即便是冲动之举,也愿意试试看。
季允俯身叩首,一字一句极为郑重:“臣请陛下为臣与临川侯赐婚。”
低低的话音传遍殿内,四下寂静。
别说皇帝,就连临川侯本人也张大了眼,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皇帝颇有些尴尬,咳了两声,望向临川侯,“此事……季将军可同你商议过?”
季将军刚醒来就被抓到宫里,怎么可能同他商议过。程放鹤垂眸抿茶,恢复那副淡淡的模样,“贼寇未灭,季将军这会儿谈论私事,不合适吧?”
云淡风轻的话音飘过,季允伏在地上的身体一僵。
他沉默片刻,吐出发抖的一句:“……是臣莽撞了。”
没有说好的事就在御前开口,季允对自己方才的冲动懊悔不已,连忙告退离开皇宫。之后他径直去了六部办公的衙门查问粮草军备,确认物料充足,又前往营地,发现吴江的死讯被彻底压住,连营中都没有传开。
他召集几名高级将官,传达了三日后启程讨贼的指令,命众人先行筹备,严令他们保密。不过他知道,一旦大军从京城出发,消息根本瞒不住。
既然如此,还不如先送个“自己人”去报信。
于是季允在主帐里召见了公孙猛,直接告知:“在焦山,吴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