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槐第无数次替南宫梼揭下面上绷带时,心中已经再无太多波澜。
甚至手?指接触到那粗糙如同树皮的干瘪皮肤时,他眼中连半点情绪波动都无。
在他面前,南宫牧仰头喝下一整碗浓到发苦的绿色药液,神态依旧平静。
半个月的治疗,他脸上的狰狞疤痕虽已然消下去了不少,五官也总算有了些人样,可远远看去依旧与丧尸与怪物?无异,是夜半出门可止小儿夜啼的程度。
见温槐腕间镣铐依旧叮当作响,南宫梼便笑了笑:“原本以为,你会在药里下毒害我,想不到你竟真治了我半个月。”
温槐没?说话,只是低头先将药箱中药物?整理好?,随后才抬头冷冷地看着南宫梼。
只不过半个月的功夫,槐公子便比以往瘦了许多,也冰冷了许多。
看南宫梼的那一眼,竟霎那间有了他师尊楚凄然?的神韵,讽刺又阴冷,像是在路边的一条狗。
“我是个医师,既然?说要救你,便就会救你,”他说,“在药汤中下毒,我们药宗还干不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随后,温槐嗤了一声:“不过你体内生机全无,纵然?吊着一口气?,也与干尸死人无异,不出三个月便会曝尸荒野,我也救不了你。”
“想必,这该是你的报应。”
可即便温槐把话说得这么狠,南宫梼依旧像是不痛不痒那般点了点头,甚至还认同道:“是啊,这是我的报应。”
“凡是罪孽,就该有报应,我有,穷奇有,谁都有。”
“区别?无非只是,谁的报应先来,谁的报应晚点来,”南宫梼笑着,嗓音依旧是沙哑的,“你说,我和穷奇谁的报应先来呢?”
温槐定定地望着南宫梼,没?说话。
穷奇与南宫梼的交易,自?从破封那日起?就已经完成了。半月前,穷奇只身回到了蛊城外妖族领域的荒原之?中,号令群妖与修仙界为敌,战火在此方世界内熊熊而起?。不少小?宗门举宗搬迁,去寻找蓬莱宗此类大型宗门的庇护。
即便是被困蛊城的温槐,也能从只言片语中得知,现在外界的混乱。
“我知道穷奇并不信任我,有些事情,它对我没?说实话,可是没?关系,”南宫梼抚摸着脸上那坑坑洼洼的皮肤,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温槐说,“它会死在我前面,它的报应马上就要到了。”
“高兴点,小?朋友,我的报应也不远了。”
南宫梼摇了摇头:“可在我的报应降临之?前,我总要完成我的愿望。”
“就算把全世界都扯入深渊,我也在所不惜。”
蛊城沉寂冷漠,偌大的城池内除了麻木行走?的各色傀儡,就只剩下南宫牧与温槐两个活人。
甚至,南宫牧都不算是整个活人。
这里的天色太暗太压抑,就好?像全世界的阴郁可怖都要顺着天幕倾泻入这座城池。
这座曾埋葬了无数人,曾带给无数人鲜血与眼泪,曾让无数人噩梦连连百年不能释怀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