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愆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茶杯里冒起的热气熏蒸得他的眼瞳上仿佛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让人看不清此刻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只见他慢条斯理的将茶杯放回到桌上,想了想才说道:“这样,也好。”
“也好?”
“是啊,也好。”
宇文愆道:“洛阳本就是他——你们一起打下来的,而父皇册封他为陕东道大行台,加上他在那边的布置,我们几乎都插手不上洛阳的事务,如果他真的要去,那也不过是把本就属于他的再给他一次。而他,就不会再插手长安的事务了。”
说着,他抬头看向宇文呈和虞明月:“这对我们来说,也是相安无事的安排。”
虞明月皱着眉头没说话,可宇文呈就绷不住了,他霍地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背着手在大堂上来回走了几圈,然后走到宇文愆的面前低头看着他:“皇兄,你是念经念糊涂了吗?”
虞明月立刻道:“齐王殿下!”
宇文呈也不回头看她,而是紧盯着宇文愆半透明的,仿佛云淡风轻的眸子,沉沉说道:“你以为父皇只是让他一个人去洛阳?不,父皇是让他把秦王府所有的人,甚至,他还能挑选朝中的大臣,还有其他的兵将,一起跟着他走!这样让他去洛阳,不是放虎归山是什么!”
“……”
“你以为,一个小小的洛阳,能让他满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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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他在洛阳培养好了他的势力,不会想要再涉足关中?”
“……”
“你以为,他真的能容忍你登上帝位?”
最后这句话,几乎已经是撕破太子,更撕破皇权的尊严,宇文愆再平淡,也忍不住微微蹙了一下眉,抬头对上三弟的眼眸,但他并没有立刻看向他的眼睛,而是看向了宇文呈那缺了一截的眉尾——那一道并不深刻的伤疤让他的眉尾多了一道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的缺口,却也让他整个眉眼呈现出一种刀子般的锋利,甚至在他瞪着人的时候,眼神显得狰狞可怖。
宇文愆平静的说道:“由不得他容不容忍,这一切,都是父皇安排的。”
宇文呈冷笑一声:“父皇的安排,有多少已经被他踏平了踩碎了,你真信父皇的安排能压制得住他?若真是这样,他怎么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放火烧洛阳府库?又怎么敢在父皇明令调派申屠泰和裴行远去洛阳之后,还搞出那么大的事。”
听到这话,宇文愆的眼睫又是微微一颤。
他再次抬头对上宇文呈锐利的目光,道:“千牛卫和骁卫军的混战,是昨天才生的,这个消息我们也是昨晚才知道,那父皇要让凤臣去洛阳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
听到他问,宇文呈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偏过头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一旁的虞明月也带着一点疑惑不解看了宇文呈一眼——这个消息连他们都不知道,可宇文呈却已经知道了,他的消息倒是灵通。
但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虞明月也站起身来走到宇文愆的面前,沉声说道:“殿下,现在要紧的还是如何处理秦王去洛阳这件事。”
宇文愆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你们想怎么样?”
宇文呈道:“不是我们想怎么样,而是你身为太子,你得为自己的将来谋划!”
“三弟,”
虞明月按住了他躁动的手,然后转头看着宇文愆,沉声说道:“太子殿下,齐王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如果真的让秦王去了洛阳,那可是天底下最繁华富庶之地,当初楚旸花了多少精力营建的地方,真让他在那里称王称霸的,今后你们在关中还坐得稳吗?”
宇文愆道:“那你的意思是——”
虞明月眸子一黑:“不能让他离开长安!”
宇文愆安静了想了一会儿,道:“这件事是父皇决定的,他想要让二弟和我们分开,免得斗出不堪的结果,所以如果想要求父皇收回成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宇文呈冷冷道:“谁说要从父皇那边下手了?”
宇文愆的眉心微微一蹙,看向他:“莫非,你还想要对凤臣下手?”
听到这句话,虞明月转头看向宇文呈,眼中迸出了一缕欣喜的光芒——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对宇文晔下手是最直接的,毕竟,人没了,什么威胁都没了。可宇文愆却一直不肯听从她的这个计策,以至于扶风、太远、洛阳,他们都错失了太多这样的机会。
如果现在宇文呈肯这么做,那就太好了!
只见宇文呈冷冷一笑:“我自有安排,还望皇兄皇嫂能依我行事。”
虞明月待要应他,却又停下来看了宇文愆一眼,而宇文愆沉默着看着自己的三弟,过了好一会儿轻叹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似笑非笑的淡然:“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