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瑟芬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抬起头,就看到哈迪斯一脸专注地看着她。
可能是温暖的和风,阳光又明亮,这个向来一脸阴郁冷酷的神明的表情都化为温柔线条,她几乎没有抵抗力地凑前去,轻吻了下他的唇。
酒
甚至她都想要将他推到绒绿的地上,窝在他的怀里干一些亲密的情侣天经地义该干的事情。
可是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她的吻轻而快速,然后就坐直身体抬头望天。
反而是哈迪斯迟钝了半拍,还在后知后觉地抿了下唇,非常眷恋她留下的温度与气息。
手里的小泊瑟芬也因为他的分心,而掉在地上。因为身体还储藏着神力,掉下去后的小木人精力十足地奔跑起来,它碰到了豌豆树干,也不会转弯,直接就揪着叶子往上爬。
泊瑟芬一看,立刻跑过去抓它。
“泊瑟芬……”哈迪斯没有在意那个木偶,那些工艺品他一天不知道能制造多少。
哪怕要做一支能战斗的军队也不过费多点神力而已。
本想叫她不用去追,结果泊瑟芬却头不回,兴致冲冲地揪着豌豆树的枝条往上攀爬,她还顺口喊了一句:“这可是你要送我的。”
对,盲目恋爱中的人就是这么自信,泊瑟芬现在就处于这种狂热状态中。
她揪着因为换了土地而膨胀了数倍的豌豆叶子,踩着交织成密网的坚韧枝条,顺便还边爬边将成熟好看的豌豆荚摘到自己手腕上的迷你金袋里。
小木人爬了一会,就失去神力而安静倒在叶片上。泊瑟芬伸手拿下来,她站在豌豆树上,突然发现自己爬得特别高,高到快要能触碰刚慢悠悠走过的火马。
这里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风与豌豆叶仿佛都散发着甜丝丝的味道。
她低下头,看到哈迪斯坐在阳光里,他依旧不太适应过于敞亮明朗的环境,仰着头看她的时候也不自觉地眯上眼。
泊瑟芬将小木人塞入袋子里,刚要爬下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模糊的呼唤,“泊瑟芬……”
那是熟悉,却又完全想不起以前在哪里听过的声音。
她一恍惚,眼前无数翠绿的豌豆荚都飞落开,豆子散在光线里,化为无数的线头,扯出了漫天漫地的透明长线,互相交织纠缠成一个庞大的世界。
她深处其中,就像是落到地面上的一粒灰尘,只能随着线的洪流漂流,最终来到一个路口。
一个模糊巨大的身影站在那里,「他」无声无息地伸出虚幻的手指,指向了右边的道路。
“去吧……去吧……这是我的承诺……回……”
泊瑟芬大脑一片空白,隐约只听到有谁在对话。
“你,是谁?”
“我是梁……”
爷爷握着她手,毛笔落在纸上的墨水,一笔一划终于清晰起来,那是她的姓。而姓后面,那个连系着她本来的世界的名字呼之欲出。
死亡的阴影似乎察觉到不详的预感,黑暗从她的脚踝往上涌起来,形成眷恋执着的锁链,想要阻止她离开。
可是泊瑟芬只是眼神空白地往前走,阻隔着她与大地之上所有活物,所有期盼她离开的信仰之力的躯壳,在开始溃败。
“当你苏醒,就会开始想起自己的名字……”
这句话越来越清晰,名字是一切的基石。
她最初的名字就是最初的世界的桥梁,只要她苏醒就能顺理成章想起她一开始的名字。
而在她醒的时候,本该顺利回忆起来的名字,却因为误入死去的少女身体里,而被拖延了时间,而后又进入冥府。
整片黑暗无活物的地下世界,都成为她倾听大地传达给她的信息的阻碍,让她无法睁开眼就离开,只能继续用「泊瑟芬」的身份滞留在这个奇幻的众神世界里。
哈迪斯意外用自己的死亡束缚她,阻拦她,爱上她,也被她所爱。
那个巨大的幻影如一个从创世之初就存在的誓言,守在在她回去的路口,给她指着回家的方向。
「他」已经不剩下什么,仿佛仅剩的存在意义,只是为了让她回家而已。
泊瑟芬迈出的每一步都没有任何选择,连一丝轻微的颤抖不容许出现,这个世界的复杂程度恐怖到超出人类,甚至是神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