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仅剩的所有力量都在手指上。
阿波罗的神力特别亲和,理智的弓箭也放置在距离他不远的三脚桌边,加上熏炉里去除病痛,带来安眠的药香味,所有的一切,都能让任何一个初次与他见面的人放下戒备心。
可惜,不包括泊瑟芬。
他有些无辜地握着药瓶,金色曲卷的睫毛下,同色的眼珠子剔透得如一颗蜜糖,“我是勒托之子阿波罗,善琴与医的神明。我的荣誉建立在我的医药上,或者偶尔还会用上我那袋箭矢,去射下一些猎物来装点我那个香火不盛的低矮祭坛。救你回来,只是我的神职责任。”
高傲的福波斯诚心地将自己姿态放低,只想小心翼翼安抚刚回归大地的种子。
泊瑟芬迟缓地换了个姿势,持剑的手势却不变。
她困难地思索阿波罗的泥板资料,每次在回忆那些在冥府学习的知识,都恨不得真的长着神的脑袋,至少能过目不忘。
幸好阿波罗也是高光事迹特别多的神。
特别是他独一份的预言神庙,德尔菲门口还放着块能当世界中心的石头,那是卡俄斯的肚脐眼。
他大概在永生神里算是光明那派的?
虽然这里的神三观都堪忧,干的事情没有几件靠谱的。但在这种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泊瑟芬还是庆幸没有遇到喜欢将人开膛破肚,扔到祭坛火里焚烧的坏蛋。
她将短剑放在手边,扯了下嘴角露出个不走心的笑容……”谢谢你暂时的收容。”
说完她非常上道从迷你袋子里掏出篮鲜果,忍着不适费劲地放在地上,“这是给你的贡品,希望别嫌弃路过你领地的乞援人,供奉的一份轻薄心意。”
说到乞援人,她还从自己的迷你袋里,掏出根缠绕着羊绒的橄榄枝,表示自己说的是真话。
这玩意她在学习各地风俗的时候就早早准备好,放到袋子里。
哈迪斯给的袋子保鲜功能很厉害,橄榄枝不知道放了多久都是嫩的。据说拿着这玩意就等于跟神同一家,能跟同样信仰的人讨一个避难所。
她那个时候满脑子逃跑的想法,连带爬上大地怎么求助都做了十几个后备计划。
阿波罗看着她那根散发着不祥之气,满是污浊黑雾的橄榄枝,默默往后又退了一点。
然后他又想到什么失笑说:“你该先说明你信仰的是哪个神明,才能拿出这乞援的枝条。”
泊瑟芬想了想,对啊,这是流程。
她能说自己信仰的是——优秀勤劳老实肯干俊美可爱左手捧黄金右手拿鲜花专门管死人的哈迪斯吗?
显然不能,阿波罗的神职跟冥府有很大的冲突,据泥板上前半部的资料显示,他可能是出生不顺利才手握一小部分的死亡权责。
那权责大概是他的噩梦,他就直接甩给赫尔墨斯让他去当死亡信使。
四舍五入说,阿波罗讨厌冥府。
所以泊瑟芬默默从迷你袋子里,掏出一只肥硕雪白的大羊腿,放到那篮子水果上,然后眼巴巴看他。
然后她发现阿波罗的眼神落在她手腕的迷你袋上,她立刻将手塞到毯子下,不给他觊觎的机会。
里面装着她全部家当,也不知道她多久才能找到命运的屋宇,实在丢不起。
阿波罗没有任何不满,他带着一种老友再见的熟稔,语调缓而优雅,“我想见你许久了,泊瑟芬。”
他的话如音乐,能让石头动容,又能让真正的琴弦与百灵鸟自惭形愧地躲起来。
泊瑟芬心里的紧绷情绪,一下就被他的声音驱散,连握着剑的手指都松懈了几分,这是神的能力。哪怕是宙斯面对阿波罗,很多时候都是无法抵抗他诚心的温柔。
“我们认识吗?”泊瑟芬思来想去,确定没有见过他。
冥神她熟悉,地上的神她是真没有见过几个,赫尔墨斯跟厄洛斯倒是印象深刻,想放狗咬他们的那种。
阿波罗摇了摇头,轻声解释:“我不曾见过你,你的灵魂永远藏匿在大地最柔软之处,大地的躯壳时常挪移翻身,带来天翻地裂的改变,也影响到大海的潮动。这让你沉睡之处,时常变换,让神明无法轻易找到你。”
泊瑟芬没有想到自己睡个觉,还换了许多地方,可是哈迪斯是怎么找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