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跟我回冥府,处理你的躯壳问题。”哈迪斯察觉到她的痛苦,恨不得当场刮了自己的血肉立刻塑造出一个新身体出来,给她一个暂时的安置之所。
泊瑟芬望着他开始变得浑浊的眼眸,黑雾凝聚在他眼底,将他眼白吞噬了,这是他情绪爆发的模样。
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指尖滑过的速度慢得充满眷恋。
“好的。”她笑着说,“你先将镰刀给我,哈迪斯。”
她要求得太自然,自然到他一时间都没有意识到,她在命令他。
哈迪斯听她的话,如同听从本能,手抬起,将镰刀递给她。
镰刀轻滑过空气的声音响起,在马车上看风景的宙斯骤然转头,双目如炬看向自己将要去往的方向。
“我那久不见天日,不知险恶,不懂欺瞒的可怜兄弟,这是亲自将自己的妻子送上了一条不再归来的长夹道吗?”
宙斯无奈叹口气,摸了摸一路跟随自己的大地精灵们。这群来自黄金时代的灵魂,披着云雾到处漫游监视着大地的各处,是他最得力的眼目。
然后他一甩缰绳,“这场闹剧还得我去拦着,真是让我悠闲一下都不行,我就是命运长鞭驱赶着的劳苦牛马,等着下一个弑父的孩子出现,来安排我悲惨的结局。”
车子慢吞吞的节奏骤然加快,快到最后化为一道闪电,划开了薄云与清澈的气空。跟随他的大地精灵也被车轮挨蹭过,出现程度不同伤口。
命运的居所并没有固定在一个地方,随着命运多变的情绪变化,它能出现在比深渊更深的地方,也会出现在比奥林波斯山更高之处。
以前曾有一段时间,他打瞌睡的就时常听到纺织的声音,抬头一看,无用的命运碎屑线撒了他满身。
是命运的居所搬到他头上,不管他去哪里。
哪怕是睡在被窝里都能听到那三个老命运女神唠叨的声音。
烦死,扰他清梦,干涉他的选择,对待他就如同对待一只准备丢弃的病牛,还时不时要出来嘲讽他几句。
众神怨怼他的冷漠与多变,可他们从来没有体谅过他被命运之线捆绑的痛苦,又怎么能怪他对他们残酷。
宙斯如同天上地下最厉害的鹰隼,锐利的眼神扫射过这个世界每个角落。
泊瑟芬与最初之神的誓约,让无数古老神明的部分力量苏醒,编织出无法打破的转轮,只是为了让这个最初誓约能顺利实现。
这份力量,可真是让他眼馋。
继承了死亡与生机而诞生的孩子,也口含着命运与原始誓约的力量,是他得到操控命运权力的最后机会。
宙斯看不到故意隐藏起来的命运屋宇。
可是他听到熟悉的命运之线被编织,剪断的细碎声响。马蹄踏着云雾飞腾而起,快了,快了,他快要找到泊瑟芬,就在那个方向。
几个兄弟姐妹中,他是唯一没有被父亲吞噬的幸运之子,这代表着他的记忆传承的完整性,神的历史在他的身体里连成长河。
泊瑟芬的出现,卡俄斯与她的约定,他都看到了。
因为力量差距的缘故,他没有听清楚他们约定的内容,却知道泊瑟芬苏醒后要走向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得在她彻底走向那条谁追不上去的路前,将跟随在她身边的孩子抓过来吞噬掉。
不然他的兄弟会失去妻子,而他会失去那个最珍贵的孩子。
宙斯朝着编织声飞速赶去,手里的雷霆蓄势待发,如同强盗,打算敲碎命运女神的门直接闯入。
门近在咫尺,宙斯面无表情地抬起手,雷电凝聚而起,他的面容在雷光中被映照得如一块没有情感的冰。
门在威压下,不断裂开,空气也躁动地发出嗡嗡声,还有轻柔的一声惊呼。
顷刻间,所有冷漠与杀气都消融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中,**漾而起的情感炙热如蝇群,横冲直撞,不得安生。
宙斯低头,就看到一辆比他精巧得多的马车飞掠而过,车轮划开了悬浮的白云。
他甚至没有看到她的脸,只看到她涂抹了神露而闪闪发光的卷发,发丝下摇晃的熟桑耳坠,衣袍的褶皱在风中,紧贴着美丽的身体线条飞扬而起。
一见钟情突如其来,都不用爱神之箭的助攻,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