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羲懵懵地接过他的卷子,抬头看着他浅淡的瞳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几乎变成美丽的茶金色,睫毛很长,卷曲上翘,有种莫名的乖顺感。
好好看啊。
陆子羲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甩了甩头,拔开笔盖,埋头写了起来。
“不客气。”
他听见晏允臻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轻且深沉,像黑色被子里的鹅绒。
————
一天的考试结束的很快,转眼到了傍晚。
陆子羲感觉自己这次考试发挥得还不错,因此心情很好,唯一有点气不顺的是不知道谁在考试的时候开了窗,春日里清风吹拂,正好将晏允臻那边的空气带到了陆子羲这边来,弄得他鼻子不停痒痒,连做题也心猿意马起来。
虽然知道考试的时候不能东张西望,但陆子羲还是忍不住往晏允臻那边看了好几次。
说起来,晏允臻真的和他刻板印象中的十几岁的男生不一样。
他好像不会急躁,不会生气,总是平和而专注,礼貌而得体,连考试时都能保持绝对的平静。他不会疯跑,从不莽撞,每一天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哪怕出汗,也是清清爽爽的。哪怕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只要他出现,就是人群的焦点,仿佛自带光环,像天神莅临人间。
陆子羲也不好形容自己的心态,但他只知道,如果有机会,他真的很想和晏允臻做很好的朋友,但晏允臻总是离他那么远。
收卷完毕,陆子羲叹了口气,又最后朝晏允臻的方向看了一眼,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也太离谱了,居然能有男生是这样的吗?”
陆子羲猛然听见这样一句话,不由得有些好笑,心想这是谁把我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刚一回头,却看见班上那几个和自己向来不对付的男生凑在一块,正在对自己这边指指点点。
陆子羲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落在窗边的晏允臻身上,脸色顿时就有点不太好了。
此时晏允臻已经替他挨了一天的晒,哪怕中午的时候陆子羲说想换回来,晏允臻也沉默着没同意,陆子羲也只好继续心虚地享受着来自同桌的福利。
可能是因为早上参加完活动就匆匆赶来考试,中午也没怎么休息,下午就又考了一场,春天的太阳又晒得人春困,晏允臻看起来有一点少见的疲惫,趴在桌子上眯起了眼睛,睫毛一眨一眨的,仿佛马上就要睡着了。
那群没出息的东西,也正是认为晏允臻正在补觉,才敢在班上露出阴阳怪气的表情,开始抱团嘲讽,“一介戏子”“白得不像个男人”。
眼看着他们越说越难听,有几个女生忍不住站出来开始反驳,却一律被打成晏允臻的粉丝:“脑残粉丝又来了,你那么护着人家,人家认识你是谁吗?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短短几句话就把几个女生气得翻白眼不再搭理他们,甩下一句“脑子有病”,转身就出门去吃饭了。
陆子羲见这伙人更加得意洋洋起来,也不知道哪来的火,一下子站起了身:“你们无不无聊?”
“哟,刚走了一个脑残粉,又来了一个护花使者。”领头的男生冷笑了一声,“知道的呢,说你是喜欢哪个女生,为她出头;不知道的呢,还以为你也暗恋那大明星呢。”
“暗恋”两个字就像忽然扎了陆子羲一下,他猛地一抬头,就从座位上走了出来:“你胡说什么?”
那个人见陆子羲真生气了,反倒更来劲了,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傲慢地抱着胳膊,站到陆子羲面前,嬉皮笑脸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校大名鼎鼎的军二代吗,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特牛逼?切,没有你爸,你算个屁啊。”
陆子羲最烦人家拿他爸说事,气得一个箭步就要上前,却忽然感觉自己手腕上被人一扣,一个趔趄,没能真冲上去揍人。
晏允臻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静静地看着他。
再转头一看那个男生,正怪叫着“军二代打人了”,做着鬼脸,嬉皮笑脸的,一溜烟从后门跑了。
陆子羲胸膛剧烈起伏,直气得发抖,扭头就问:“你为什么拦我?”
“没必要。”
“什么没必要?”
晏允臻抬起头,陆子羲生着气,正对上一双略显浅淡的黑眸。
他这才看清楚,晏允臻的眼珠不是漆黑的,也不是棕色的,更不是阳光下的茶金色,而是像山水画里的墨色,浓淡相宜。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脏猛地一跳,立刻别扭地扭开了头。
晏允臻却笑了,他轻声劝道:“出去走走吧。”
陆子羲犹豫了一会儿,从自己的抽屉里抽出两瓶囤货的运动饮料,扔给晏允臻一瓶,率先朝楼下走去。
刚出教室,春风一吹,陆子羲就知道自己今天其实过于冲动了。
说得难听点,越是像他这样的敏感身份,越是要夹着尾巴做人。普通小孩打架,老师教育两句可能就完事了,但他如果把同学打了,打赢是仗势欺人,打输就更给他爸丢人,所以无论如何,不动手才是对的。
但让他突然来个180度大转弯认错,他好像也做不出来,只能继续维持着气鼓鼓的状态,一路走到操场边缘,才手一撑,翻到了双杠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