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秀这才放下心来,自嘲道:“你这妮子从小心眼就多,捡破烂捡回一口破缸,结果一倒腾出去就是几十万。你爸跟我说这回事儿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那几天我去开店做生意都觉得是踩在云里雾里,总觉得不踏实。”
贺秋秋见怪不怪地削了个苹果塞在嘴里,嘟嘟囔囔地道:“这有什么呀,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前些年根本就没有人重视这些东西,要是再过十年二十年,那口大缸的价值还要翻上几番。”
李明秀拍着大腿连连可惜,她如今对女儿的话是深信不疑。
转而扑哧一笑,悄悄道:“自那回后你爸下班儿没事儿的时候,就换了衣服骑一辆破自行车到乡下到处转悠。我瞧那副阵头,也想跟着你学捡一个大漏呢!我说了好几回都不听,后来想反正家里现在有富余,我也随他去了。”
贺秋秋几下把苹果吃完,又抓了一根香蕉慢慢地剥,“也不一定是想捡漏,我爸那个人从前就喜欢这些。说起来这倒是一个极好的爱好,又锻炼了身体又开了眼界。不管收的东西是真是假,只要心头喜欢就是一桩好事。我爸那个身子骨,就是要多动动才行。”
这话倒是真的,贺宗伦从来没有生过大病,因为岁数大了退居二线后反而得了腰间盘突出。这种病是一种慢症,开始只是两边腰疼,慢慢的越来越严重,压迫腿部神经,疼得很了连夜里都睡不着觉。
周里本身是肝胆科的外科医生,但他见多识广,听了贺宗伦的描述后,就建议他赶快到上海来检查。
从影像学发现已经有明显的椎管狭窄,周里立刻就安排贺宗伦在上海军医大的附属医院住下。经周里介绍的老教授治疗后,腰间盘突出的症状得到很大缓解。但是已经不适合长期的伏案工作,所以他自己主动向组织提出了退职申请。
知道女儿怀孕即将生产,贺宗伦本来是想一起过来的,但是恰巧遇到部队例行大检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独自一人留在建南。临行前细细嘱咐妻子到了孩子身边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说得李明秀都烦了。
李明秀看着珠圆玉润的女儿,又看看她圆滚滚的肚子,打心眼儿里头觉得高兴。心想,等自家老头的退职申请报告下来后,一家人就可以好好的团聚了。这东一个西一个的,怎么都担心不完。
看了一眼灶上熬着的乌鸡汤,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赶紧趁热舀了一碗端在女儿面前道:“你弟就没有你这么懂事,有点空闲时间就拉着杨冰冰去搞什么音乐演唱会。我听说那里面可没什么好人,人家杨冰冰的妈给我打了好几回电话,尽说他不着调。”
贺秋秋对于这些倒知道,站在公正立场说了一句公道话,“我弟从小就师从周新洋学二胡,到大学里又学了吉他,算下来有十来年了吧。现在在外面多少有了些名气,恨不得满世界得瑟去,你越紧着说他越不爱听。”
她皱着眉头细细道:“杨冰冰的妈,她的心思我也知道,就是想趁着杨叔叔还在台上把这俩小的工作安排好。头回杨叔叔被人栽赃陷害,虽然最后是虚惊一场却着实把她吓坏了。其实要我说,大致的方向差不离儿就行了,现在的年轻人精着呢。”
李明秀寻思了一下,也是这个理儿,“等下回你张阿姨再打电话过来,我就这样回答她。其实老一辈的想法都一样,总觉得你们有个正经单位,端上国家的铁饭碗比什么都强。”
贺秋秋就奇怪道:“别人说这个话就算了,怎么妈你也这么说?前些年要不是你大着胆子在外面盘下福利社,起早贪黑的开始做生意挣了钱,就凭我爸那点工资根本就养不起我们好吧?”
李明秀一噎,“那是你不知道我在外面受了人家多少白眼,要不是有你爸这根大树在后面撑着,我开的那几家店面还未知开得下去不?听说国家新出了政策,不准干部的家属在商业直接挂名,我跟你爸商量就想把那几家店面盘出去,老老实实地过来给你们姐弟俩带孩子。”
铺了三秋桂子的墙纸上有一架老式的挂钟,因为颜色搭配合理放在那里反倒有一种出人意料的和谐,黑色的指针一格一格的走。
贺秋秋慢腾腾地吹着香气馥郁的浓汤,“有什么不可以的,房子也买了。你要是还愿意开店做生意,附近多的是店面出租。随便写谁的名都行,部队里的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加上我爸现在已经退居二线了,铁定不会这么较真儿的。”
李明秀心里敞亮了,低着头嘿嘿笑道:“这人呐就是要多读书,这眼界要是开阔了什么难事儿都不叫事儿。你看,让我寻摸好久的事到你的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我跟你爸这辈子做得正最正确的事,就是把你们姐弟俩都送到了好大学念书。”
亲娘说话这般质朴有趣,贺秋秋往椅背上一靠不由莞尔,心中再无芥蒂。
第199章女儿
贺秋秋的女儿出生在金桂飘香的季节,她挣扎了大半夜只感到身子一轻,有什么东西哧溜一下就滑了出来。
护士抱着孩子过来让她看。
刚生下来的孩子真的有点丑,脸部扁圆手脚细瘦,几根稀黄的头发软软的搭在额门上。不知为什么贺秋秋一下子就流了泪,这个红彤彤像猴子一样的孩子就是她骨血相连的女儿。
小护士满脸的艳羡,“刚才你生命体征的指数有点低,我不过出去说了一句,周医生脸都吓白了。我们妇产科的主任还跟他开玩笑,说请他进来观摩一下妇女同志的伟大。结果他二话不说就换了手术服,却死死地抠着门就是不敢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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