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夏日里,天气却又冷又潮。
窗外大雨滂沱,闪雷划过苍穹闪烁着银光。苍穹似是被方才的惊雷打破了道口子,无数雨水如断线珠帘,倾泻而下。
黑夜中闷热湿冷竟然混在一块儿,四周巍峨森然。雷鸣一声声,俯冲而来。
朝她耳畔重重捶下。
似是深渊中狰狞的猛兽,苏醒过来。
轰隆——
黑夜中,乐嫣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下了,许多过往梦境一个接着一个,竟是又梦到了她回京待嫁的下午。
太后赐香池给她洗浴
重叠帘幔遮掩之后,香池雾气缭绕,满室云境天宫,暮云千重。
织锦罗裙七零八落散在玉池边。
香池间乳白氤氲,那人的手掌很宽大,指腹一层层薄茧,刮过她的面颊。
那人逆着光,瞧不清面孔,只觉身高庞大,满目凶光,浑身都是使劲儿。
石板上遍处粉色海棠,正该是娇艳时候,却被踩踏,鲜红花汁流出来,渗透入青石板缝隙里,泯灭进昏暗中。
消弭无声。
她只依稀记得那人幽深的双眸,滚烫的气息。
她只记得自己愧对卢恒
乐嫣唇畔苍白,连肩头都随着那道雷声颤栗起来,
砰嗵——
随着雷声,乐嫣猛地从床榻上惊坐而起,竟发觉自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雷雨中隐隐有马蹄声。
闷厚的响声,似乎踏破雨水而来。
乐嫣第一反应是卢恒回来了。
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子,没有叫醒身边睡得深沉的守意只自己仓促跑下楼。
她想,这般雷雨天,他是怕自己发火,才连夜赶回来么
失望也来的这般快,她推开房门,穿过楼梯拐角,却不想自己又见到了那个人。
那道身影似是刚从滂沱大雨中走进来,面容隐匿在黑暗中瞧的不分明,只显气质肃沉冷冽。窗外忽的一道电闪,闪光于他身影上勾勒出一道轮廓分明的线。
他的腿修长紧实,慢慢走进,那是一张隐匿于黑暗中,却仍能瞧出立挺深邃的面孔。
那人似有所决,抬起眼帘,如刀锋寒冽的眸地朝楼梯转角处射去,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暗中的身影。
只见黄木阶梯转角处,一只素白细手执着烛台,尖尖下颌低垂着,双睫微垂乌发半遮面容。
那乌鸦鸦垂落臀间的发,软罗轻纱衣罩体,烛光映上碧罗裙上,只显得素腰不盈一握。
身段柔软纤细,似一枝易折的柳条儿。
殷瞻眼眸冷肃下来,脱去湿衣的指节顿住。
二人间四目相对,罕见的凝固一瞬,便见那娘子一副失落模样,捉着曳地的裙摆,踩着木梯咚咚咚的返身跑回楼上。
那像是软肉踩着地板的声音。
他睽睽眼光落过去,只见发皱的花裙下,竟露出一只玲珑剔透,肉绵绵的足。
白玉一般,白的晃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