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意一听,不敢耽搁,跑下楼四处去问了一趟。
不过这里又不是驿站,只是处荒凉客栈罢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儿能有什么郎中?
守意无功而返,回去推开门却是眼皮一跳。
这才片刻功夫,娘子已是闭着眼眸昏昏沉沉睡在床上,便是她开门那般大的声儿,也不见乐嫣醒来。
春澜眉眼沉沉,手中捏着一根银针,瞧着像是要给乐嫣扎些血洞出来。
守意连忙上前拦着她:“你这是做什么?趁我不在想伤害娘子不成?”
春澜没有抬头,面色罕见的冷冽一片,倒是叫她那张清雅的脸衬托出几分神秘莫测来,她气道:“你莫不是我还能害娘子不成?都说这寒分伤寒和热寒,也不是到底是哪种?若是热寒,往耳朵上扎两针叫那热血流出来就好倒是你,叫你去想法子寻个郎中来,怎的这都寻不到?”
守意也是听过这土方子,顿时也不好再阻止,听着春澜问自己不由面露难色,“店主说这附近荒凉根本没有医馆,也不知能不能寻到我叫阿六去寻了,他骑马比我快得多。我们本来人手就少,珍娘特意吩咐过我,无论出什么事都要我时刻守在娘子身边,绝对不能离身”
“阿六一个怎么够?你也赶紧去楼下花些银钱使唤那几个小二也出去寻!再打些温水来,哎呦我看你这个样子笨手笨脚的,还是得我亲自去跑一趟!”
人恐怕就是这般,越是脆弱的时候,越是多愁善感。
榻中女郎眼皮颤抖不停。
半梦半醒间,她听着两个婢子在自己床塌边商量对策,商量着商量着,似乎是要吵起来。
不知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只觉得头晕脑胀,她身上热腾腾的,睁不开眼睛。
浑身粘腻的潮湿,不疼,只是说不上来的气闷与难受。
那些痛苦,欢喜,过往的喜怒哀乐一遍遍,走马观花般的重新出现。
只叫她都快呼吸不过来。
乐嫣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冬日里。
那日,天寒地冻,大雪如絮——
乐嫣前往寺中为母亲祈福,忽地心生玩意支走侍从,却在下山时踩踏积雪不甚摔了一跤。
她寻不到人,只觉得脚腕疼得厉害,红肿的脚踝高高鼓起。那时的她还个无忧无虑,每日只知晓操心头饰与衣裳不好看,让自己不够漂亮的小姑娘。见到自己腿那般丑陋模样,只吓得要死,一心以为是自己要死了。
她忍不住呜咽起来。
哭着喊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来。
也是这奶猫似的声儿,引来了路过的卢恒。
彼时的卢恒穿着一身青莲色的袍衫,同色大氅,脸被寒风侵染的霜白一片。
却是身姿直挺,眸光明亮。
乐嫣那时应当还不满十五岁。
面容皙白俊美的少年郎君上前温柔的摸了摸她柔软的额发,声音清润的像是小溪中流淌的水流,轻轻淌过河湾,叫她耳畔都跟着酥麻麻的。
他唤她小妹。
“小妹,你莫哭。”
“你来我背上,我背你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