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绛抬头看了眼天际。
天边已经泛起淡淡的青白色,将眼前的小小人儿照亮了些。
他最后拥抱了小灿,拍拍他瘦削的后背,轻声道:“天是越走越亮的,记住了,无论如何,都要好好长大。”
小灿还是点头。
福利机构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催,小灿匆匆和温绛他们说了句“再见”,便上了车。
坐在车窗旁,望着这栋棱角分明豪华气派的大房子,小灿的双眼也一点点变得模糊。
两个月零十四天,这是他从遇见这一家人开始到结束,中间经历过的短暂的七十四天。
但却觉得,好像在这里撰写了一段非常长的故事。
当车子发动,他的思绪也渐渐消散在引擎的轰鸣声中。
两旁的街景在缓慢地后退,耳畔划过短促的风。
“小灿哥哥!”
倏然,熟悉的稚嫩声音在车后响起。
小灿愣了下,立马坐直身子朝后面看去。
他看到了只穿睡衣的令仪赤着两只小脚丫,头发散开如浓密的海藻,在微亮的天青色下散发着耀眼莹润的光泽。
小小的女孩,踩过遍地粗糙石砖,跌跌撞撞追着车子向前跑。
好像只要她再跑快一些,就能留下些什么。
“为什么不和我说再见!”小丫头追着车跑着,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可车子跑得太快了,无论她多努力还是一点点被甩的越来越远。
小灿不喜欢这种离别的滋味。
就像他很小时,妈妈第一次丢下他离开家,他望着墙上的钟表默默读秒,期盼着妈妈什么时候会回来。
就这样等了一天又一天。
但他还是从车窗中探出身子,对着还在追车的令仪喊道:
“再见!再见!”
他指指自己的胸前,又指指令仪。
令仪擦了把眼泪,举起挂在胸前的草哨。
小小的身体,稚嫩的手,就像托举起这世上最伟大的存在。
小灿的声音顺着风声传来:
“我发过誓,以后会永远保护你,需要我时就吹吹哨子,我会马上来到你身边。”
成年人都不敢随便许下的誓言,一个仅有五岁半的小孩子却敢对着上天保证。
大概是因为他只是个小孩子。
但也是最纯粹的,没有任何目的性的,只是想保护她。
车子渐渐远去,化作一个小点,从视线中一点点消失。
令仪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只粗糙的草哨。
温绛跑过来抱起令仪,将她赤着双脚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