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继北回过神来,“小殿下……”说完他反应过来,退后一步,拱手行礼,“皇上。”
景王再次上前,眼泪啪嗒啪嗒掉,青雉嗓音,低头道:“清和没有母妃了……不能再没有舅舅了……”景王上前紧紧攥着庄继北的衣角,“我只有舅舅了……”
年底时,庄继北的状态稍微好转些了。
虽然依旧兴致不高,但至少能时而出去走动了。
他喜欢坐在国子监,坐在门槛外发呆,怀念自己刚进京时的风光傲意,怀念耳边日日还有父亲和长姐的教导,怀念和煜宁天天打架抄书的日子。
赵煜宁一月前得了通察官的职位,已然离京去往崇州赴任了。
临走时,两人相视无言,只深深拥抱,煜宁拍了拍他,破涕为笑:“以后来崇州了就找我,绝对好酒好肉招待。”话毕,离开了那个他从小生活的京城。
两年后,庄继北得了振威将军的册封,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
原先温从也该有晋升的,可温从一年前大病一场,病得很严重,无力再谈政事。
那年他们回襄州成婚了,万幸,成婚后温从病势渐渐好转,可饶是如此,他依旧对温从病重的那些日子心有余悸。
回想起那年,他带温从回了襄州庄府,他们待在别院里,那个曾经他们一起看过烟花的地方。
当初他刚刚从丧亲之痛中勉强解脱出来,经不住再有亲人离世了,寸步不离守在温从床边。
温从病重时,撑了口气,盯着他,自言自语道:“我会不会死了啊……”
庄继北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你会长命百岁,你会比我活得长!你不能死在我前面了。”
“是不能死在你前面了。”温从望着他,“我要死了,你以后会被人欺负的……我那么喜欢的人,怎么能让人欺负了呢。”
温从闭了闭眼,连呼吸都稍显困难的他硬是扯出一抹笑,像是在说遗言一样,轻轻道:“府里的人手都是我整改过的,签了死契,最可靠不过,日后也不必采买了。官银、府库、私库,我都一一存放在了书房的最下层,若是以后吃力了,别苦了自己,拿出来用吧,够用。朝中忌惮你是圣上之亲眷,你虽得了将军之位,却未必再能晋升也未必再能自在领兵,若不是万不得已了,让自己偷偷懒快活过几年吧。庄文这孩子更踏实点,若是你以后老了,大概率也是庄文为你养老送终,对他好些……”
庄继北定在原地,半晌不言,过了好久,在温从细碎的嘱咐下,他问:“真的是要死了吗。”
温从盯着他,笑了笑,“好像……有点。”
庄继北擦了眼泪,不哭不闹,躺到床上,轻轻抱住温从,“都要死了,说这些话干什么。”
“嗯?”
“别抛下我了。”庄继北道,“等我老了,走不动道了,身边连你也没有,被人欺负了只能回家哭,既然见不得我被人欺负,就别抛下我了。没了你,我怎么能撑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