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华珠摒除脑子里的杂念,再抬眸望去时,就见奈美不知缘何已经离开了。
廖子承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篝火边,说孤零零,并非场地中央仅他一人,事实上,那儿几乎全部是人,也有老伯、少女或者少年,举杯与他畅饮。可华珠就是觉得他孤单,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抿了抿唇,华珠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她的胳膊贴着他的,能感觉到他紧实的肌肉。
心中被压抑成一颗小米粒的火种,经这么轻轻一碰,便如燎原一般在体内燃烧了起来。心脏,也噗通噗通狂跳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没感受到了华珠的异样,廖子承竟也并未躲开,只慢悠悠地端起酒杯,手指如玉,被火光照得剔透,指甲冰晶润色,盖过了杯子的颜色。
“来盖我的章?”他轻描淡写地问。
华珠笑了笑,面前刚好有个小小的烧烤架,烤了一些海鱼、蘑菇、土豆和牛肉,她随手翻了翻铁签,说道:“你知道的,我舍不得。”语毕,把印章掏出来塞进了他怀里,感慨地笑道,“背叛全天下,我也不会背叛你,不管是要我的命,还是要我的手指。”
廖子承长睫一颤,那深邃如泊的眸子仿佛闪过了什么:“你们队员对你寄予厚望才推选你做队长,你贸然把印章给了我,不怕他们失望?”
语气,一如既往地淡漠。可这份淡漠,已然叫华珠欣喜。毕竟,没那么冰冷了。
华珠夺了他喝了一半的杯子,仰头把剩下的喝完,辣得肚子里热浪直滚,呼了几口气,华珠随手擦了嘴:“说了,背叛全天下也不背叛你。”
廖子承沉默。
华珠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自己喝了一小口,才又把杯子递给他,明知他有洁癖,明知他不吃别人吃剩的东西。
廖子承接过,喝了。
华珠笑意更甚,索性端起酒壶,仰头,像条女汉子似的,咕噜咕噜狂灌了起来。
晶莹的酒水顺着唇角滑下,一滴一滴流过白天鹅一般美丽的雪颈,湿了衣襟,流入更深处,那迷人的沟壑。
廖子承眸色一深,抬手,似要去拿酒壶,却又在半空顿了顿,改为取了一串烤熟的牛肉,随即,他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好像,华珠喝不喝酒,喝不喝醉,与他半文钱关系都无。
华珠喝完一壶酒时,脸上的红晕全都被催出来了。借着酒劲,华珠身子一歪,靠进了廖子承怀里。久违的亲昵啊……华珠微微一颤,贪婪地吸了吸,一些被极力压制在灵魂深处的记忆,被无限催浓了起来。
廖子承没动,没抱她,也没闪开。
华珠忽然就有些委屈,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一手揽住他精壮的腰身,一手揪住他衣襟,喉头哽咽:“子承,有什么话不能摊开了好好说吗?非得逼走我你才甘心?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非得这么狠心地抛下我?”
廖子承依然纹丝不动,一双魔域般的眸子里,火光跳动。
华珠又拿出小册子,手忙脚乱的,弄掉了好几次,翻到人体密码那一页,焦急地问道:“它们是什么意思?1?2?3?还有这个不封口的三角……冷柔为什么要说‘开杀’?”
廖子承的手指弯了弯,仍旧无言。
华珠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抹在了他身上,若在以往,他定是一边心疼地搂紧她,又一边皱着眉头嫌弃她,可这会子,他像是石化了似的,毫无反应。
华珠哭得越发厉害:“你倒是说话呀廖子承!我把印章都给你了,是不是非得我把心也掏给你,你才满意?”
廖子承放下手中的牛肉,一言不发地站起身。
陡然没了依靠,华珠身形一晃,倒在了地上。约莫是从前他太宠她了,是以,她没料到他会这么冷漠,居然真让她这么摔了。虽然,不疼。但心里,着实恼火!
“廖子承!”华珠咬牙,冷喝。
廖子承的眸光微微一颤,紧抿薄唇,眸光似要看向她,却又轻飘飘地自她头顶扫过了。随即,一言不发地转过了身。
华珠撑着被酒精弄得浑身发软的身子,朝廖子承的后背扑了过去!然后,又像只八爪鱼,死死地盘在了他身上。
“我告诉你廖子承,你今儿不给我个交代,我就死活不松手了!反正大不了,等颜婳把他们全都盖了章,再来盖我,我就交一根手指头出去!”
嘴里这样讲,内心却虚得要死。
她怕疼,真的,如果这疼,能为廖子承做点什么,她可以忍受。可剁掉手指的下场是被遣送琅琊,不值!
廖子承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去。
华珠到底喝多了酒,又是柔柔弱弱的身子,不过是盘了一会儿便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迷迷蒙蒙的视线看过去,廖子承似是停了一下,又似是没停。
反正定了定神再看他时,他离她又远了几步。
华珠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她都不怨他了,不怪他了,这么体贴、这么温柔、这么连命都要豁出去了,他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冷炕头也该被捂热了才是……
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是放声哭了起来:“你走,你有本事!你能耐!你这边玩腻了我,转头就能给丢出去!还丢得潇洒!你说你跟淑云没什么!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颜婳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都能爬你的床了,谁知道你饥渴难耐的时候有没有睡淑云一把……”
新账旧账一起翻,有的没的一块儿骂,不知讲了多少话。
廖子承越走越远,但细看,又仿佛不是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