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将军府轰然倒塌。
而他在周德金的引荐下扶摇直上,一步一步成为了刑部尚书,有了权,有了钱,他的糟糠妻慢慢地养好了身体,他的女儿也入宫成了妃。
可张海真安心过吗?
有时他也会梦到宁远将军府死不瞑目的百口人,梦到他们变成冤魂来索命,梦到年少时满腔大志的自己,狠狠唾骂如今的他。
可一切都已成定局。
也不是他想做。
而是他从始至终都被裹挟在命运的洪流中,没有任何选择余地。
幸好。
幸好现在他有。
张海静静地坐在那沾染过无数鲜血的地面上,他头发散乱,脸上带伤,满脸的苍老之态,可此时此刻那双眼,却是透出了几分亮。
“如此也好。”
“宁远将军府这桩旧案一直压在我心头,沉甸甸的,压了十八年,我是大祁子民,受过他们的庇护,却将刀剑从背后插进他们的身体。”
“我是个罪人。”
“是该以死向他们谢罪。”
张海是正经科考出身,此前秋野觉得他没脑子,也无非是他这些年过得太顺,真把自己和承渊帝当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如今秋野砍了这条绳。
张海从绳子上摔下来。
也算是摔清醒了。
他脑子飞速运转,都不用秋野开口,就自己想出了绝妙主意:“宁远将军府的事已经过去数年,想要翻案必须得有个合理由头。”
“我来做这个由头最合适。”
“当初那份口供我并没有销毁,而是一直存在书房暗格,口供是我审的,由我来掀翻最为合理。”
“但如果只是否认口供,陛下肯定不会重审这桩旧案,只有把他架到一个下不来的位置,才有能旧案重审的机会。”
“明日。”
“明日我斩首,找一个人最多的地方,让足够多的百姓来围观,然后我当着百姓的面揭露这桩旧案,宁远将军府深受百姓爱戴,若是百姓们知道他们是被冤枉的,肯定会民情激愤。”
“到那时,就算陛下不想重提旧案,也不得不重提了。”
这的确是个绝妙的办法。
只不过秋野没想到这主意竟然是张海提出来的,他看着张海,眼眸里是实实在在的意外。
“如果真这般做,张大人怕是要被百姓丢臭鸡蛋烂菜叶子,说不得还有那种激动的百姓,要踩张大人的尸体,张大人不在乎吗?”
张海对着秋野笑了笑。
那笑竟有几分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