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特别害怕月城同学的眼睛,多可怕啊,他养了很久的小兔子死了,但他的眼睛平静的像一潭湖水,好像死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后来呢?杀死月城兔子的人找到了吗?”降谷零追问。
“找到了,也没找到,”白石绘苦笑,“其实全班的同学都心知肚明是谁做的,但老师问的时候没有人站出来,有的同学幸灾乐祸,有的同学唯唯诺诺不敢指认。”
伊达航生气地拍了下沙发扶手。
“我那时想悄悄告诉月城同学是谁动的手,再说声对不起,所以一直悄悄跟着他,每天早上都到的很早,但每天月城同学到的比我更早。有一天我跟着他,他拿着美工刀站在那个同学养的小兔子前,举了好几次手,最终放下回教室了,什么也没做。那天下午放学,我跟着他到了一个小树林里,看见他对着一个小牌子哭,我才知道他不是不在意。等月城同学离开后,我去看了一眼,那个小牌子上写着「小兔子饭团之墓」。”
“后面两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只是月城同学更冷漠了,一直到升入国中。”
“我们读的那所小学是私立的,教学质量很高,有直升的国中部,但那时我家突然破产,交不起直属国中的学费,我只能去了附近的公立国中就读,那所国中很乱,很多学生和暴力团伙有联系,是会收保护费的不良,小学时杀死月城同学小兔子的那个人又和我同一个班。”
“月城同学的成绩一直是学校里的第一,我以为他会直升国中,但上课的时候,他也出现在了我们教室里。”
“因为月城同学特殊的眼睛颜色,他依旧是班里同学孤立排挤的对象,只是手段更恶劣了,是小学那个同学带的头,他家里和暴力团伙有关系,大家都听他的。之后不知怎么,纱希也被大家孤立排挤了。”
“那个同学在班里和一个女生谈了对象,是那个女生看我不顺眼。”见两人望过来,绿川纱希怏怏不乐解释。
她那时赶上父母车祸去世,寄宿在亲戚家的大变,突然又被班里孤立,真是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国中一年级第一学期快放假那阵子,天气冷地能冻掉耳朵,她放学扫完卫生,刚推开教室门,就被一桶水从头浇到脚,打开鞋柜,鞋子也湿淋淋的,甚至结了冰花。
那些人嘲笑她就像只丑小鸭,尖锐的笑声在耳边不断放大再放大,她像是雪崩后被埋在雪里的人,上下左右都是令人窒息的白。
好冷啊,她想,由内而外已经冷得彻底,不如就这样死掉算了。
是班里同样被人孤立排挤、有铁灰色眼睛的男生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又出校给她买了干净的大衣和鞋子,等她换上,再送她回家。
之后陪她一起打工、学习,考进很好的国立高中,又考进东大。
那个男生,就是阿匠。
这时白石绘也说到这件事。
“就是国中一年级的冬天,我听到他们说要玩点有趣的,要把纱希浇成落汤鸡,我还是不敢告诉纱希,只能躲在校门口,想着如果纱希湿着衣服出来的话,就把我的羽绒服借她。不过我看见月城同学给你买了干净衣服,又送你出来,我就走了。”
“阿匠给我说过,他出校门的时候看见你了,我一直没有给你说声谢谢。”绿川纱希捋了捋头发,轻声说道。
“应该我说对不起才对,”白石绘摇头,“我一直看着你们被孤立排挤,却从不敢施以援手。”
“没关系的,人本来就更应该优先保护自己。”绿川纱希并不在意。
“之后呢?就这么过去了吗?”降谷零追问。如果选择了帮助被欺凌的同学,还让这件事轻描淡写的过去的话,实在不符合月城匠的性格。
刚开学的时候,那位同学仅仅是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就被月城按到桌子上要求道歉,不应该这么忍气吞声。
“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几天,他们赔了我一件衣服和一双鞋子,向我道了歉,又换了一个人欺凌,自那之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一直到毕业。我猜是月城做了什么,但月城和那个同学都没有告诉我。”绿川纱希疑惑。
“我知道之后的事。”白石绘拧开杯子喝了口水,给自己压压惊,“这就是我至今还有点害怕月城同学的原因。”
三人一起看向白石绘,姑娘,你知道的怎么这么多?是当了多久的跟踪狂啊?
“这么看小绘你确实适合你学的新闻专业呢。”绿川纱希调侃。
真、真是新闻专业的?天赋异禀啊。
“我只是当时一直对月城同学心怀愧疚,对他比较关注而已。”白石绘反驳,虽然她也觉得自己很适合当记者。
“咳,我继续说。”
“就是月城同学送纱希回家的第二天,上午有一节体育课……”
白石绘抱着喜欢的少女漫新出的一册,躲在教学楼的后面偷偷看,突然听见很近的地方有男生的哭喊求饶声。
她抱着书,探头向转角看去。
月城匠还是以往面无表情的样子,铁灰色眼睛显得冷漠而不近人情,他一只脚踩住那个小学时淹死了他小兔子、国中又用水浇绿川纱希的男生的膝盖,强迫他跪在地上,左手轻轻搭在男生的后脑勺上。
月城匠的动作很轻,甚至还没有说什么话,那个男生已经开始求饶。
因为他的前面摆着一个塑料桶,就是打扫卫生时装水的桶,桶里装满了水。
“你好像很喜欢水,”月城匠的声音轻到显得有些温柔,“你高高在上,把令人作呕的暴力欲望施加在别人身上时,从没有说过什么求饶的话,所以现在也请你硬气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