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到底是怎麼回事,沒有人敢追問,生怕問出些不該他們知道的事來。反正,最後宣告出的結果是,先帝是勞累過度而亡,梁言念是突發重病不治而亡。
雖然仍有人不信,但也不敢妄言。那是那時候而言,混亂情況下,能保住他們雙方名譽的最好的辦法。
還有,梁言念死後,屍-身被秦修瓚帶走了。
秦修瓚說,她原本就是頂著個肅王府三小姐的假身份在京都活了十幾年,如今人沒了,也該回到她真正該去的地方。
邱慧葉告訴白路迢,秦修瓚將梁言念的屍-身帶回藥王谷去了,要將她葬在她母親身邊。
所以如今葬在京都郊外的,不過是梁言念的衣冠冢。
白路迢聽聞後,低垂的眼眸里有一絲顫動,情緒在眼底來回翻湧。可其面上,情緒卻未有變化,他也沒有出聲說什麼,只是靜靜的坐著,像是在想什麼,又好似什麼都沒有聽進去。
邱慧葉無奈,只好先行離去。
此後一連數日,白路迢都在房間待著。前來白府祝賀其凱旋之喜的人來了一批又一批,他都不曾露面。即使是秦垣派人從宮中送來的賞賜,也是白雋和去接,白路迢始終沒有出現在外人面前。
邱慧葉有些擔心他,可前去看他時,他也只是坐在房間裡,有時是在翻看梁言念曾經看過的書籍,有時是拿著她為他做的荷包楞楞看著出神。
大多數時候他都不會開口說話,只是安靜待著,也不讓人去打擾他。
該吃飯的時候,白路迢會吃飯,該睡覺的時候睡覺,晨練也照常,只是改成了他獨自一人練。
也因此,邱慧葉分不清他這到底算是好,還是壞。
白雋和說:「隨他吧,這件事情,也只能靠他自己想開。我們說再多,也幫不上什麼。」
邱慧葉雖擔心,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一個月後,白路迢自回京都後第一次走出白府。然後去了肅王府。
如今的肅王府已經遷移到阜都,現在他眼前這座大宅院早已人去空空,連門前的牌匾也被取下,曾經在這裡生活的人早已不見蹤影。
秦垣尚未想好這處空出宅院如何安排,就先隨它這樣空置著,然後便沒有再想起來。
大門緊鎖推不開,白路迢便從院牆躍身而入。
熟悉的場景,和他當初來時幾乎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原本這裡的人已經不在,沒有一點人氣,院中有些荒敗,滿地落葉,又有枯枝多根隨意掉在地上。
他往內院走去,行至之前梁言念的曲幽院。
院中那棵百年銀杏樹葉早已泛黃,才至院門便瞧見了那滿目金黃的銀杏樹,還有那落滿地後無人掃,覆蓋了一層又一層的枯葉。銀杏樹粗壯樹枝上掛著的鞦韆隨著風微微晃動,生出些許暗棕鐵鏽的鐵鏈發出些微「吱吱」聲響。
已冬時節,院中花已落敗,一片荒蕪,無人打理的院子雜草叢生,拔高好長好長,將原本該是鮮花生長的地方無情占據。這裡大致的模樣與他印象中相似,卻又有很大的不同。
白路迢行至銀杏樹下,伸手輕晃了晃鞦韆鐵鏈。
鞦韆動,鏈微響。
他楞楞的站在鞦韆前,望著鞦韆前後盪起,低眸失神許久的眼眸里有些情緒閃爍。
他在鞦韆上坐下,起初坐得端正,眼睛目視著前方。
但很快,他彎屈下腰,低下頭去。
恍惚間,好似有一聲很輕很輕的抽噎聲起。但也僅僅只是那樣微弱一聲,很快就被寒風吹散,再也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