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神是不能供入鵲塔與神祠的,這是神庭降下的神旨,違令必遭神罰。
至多,在自家院子裡修個小祠堂供著。
牧雲生灑脫一笑:「沒什麼不妥的。」
江橫便不再多言。
被判命一輩子不能下山的人,現在下了山。也沒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躲在破落的石觀中雕神像。
廊外飛雪,燈火溫暖。
江橫垂眸看向鑿刻玉石的牧雲生,像一幅丹青潑墨的畫卷。
他被宿命感包裹撕扯的心突然就安靜了下來,無聲打量著牧雲生的動作。
清清困意襲來,眼皮耷拉地停留在牧雲生身上,她嘟囔著臉頰,想著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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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雲生雕的不快,過了十天也還只是去掉了外面,露出裡面瑩潤白皙的美人玉。
什麼都看不出來。
江橫和清清住在石觀里,這天兩人去了一趟鵲塔。
清清是個無心飛升的小姑娘,所以對這些神並沒有多餘的感情,更談不上敬畏了。
江橫純粹是閒得無聊,所以來看一下,然後就發現了這千尊神佛之中少了幾尊。
緊接著,他又意識到。
似乎自己從未見過一座完整的鵲塔。
要麼,裡面缺幾尊。
要麼,裡面只有一尊。
西京石觀內的鵲塔,諸神排列最末尾的地方少了一尊,排列最上的位次少了兩尊,正中間的神像排列整齊,偏生有一尊神像只剩下半邊身體,神袍瑰燦,清聖肅穆。
江橫將鵲塔里里外外打掃清理了一番,手持雲錦帕將每一尊神像都擦拭洗淨,又去城中香火鋪子買來了香燭和長明燭。
清清跟在他身後,擺弄著天地之氣凝成的小球。
江橫素手勻淨,虔誠點香明燭。
裊裊煙霧之間他眉宇被熏得淡雅寧靜,柔美的面龐生出一些神意,垂眸悲憫,抬眸端直,無悲無喜,公正無私。
清清看著這樣的江橫,有些微出神。
哥哥。
看上去是比父親還要像最接近神的仙家。
「哥哥,你信奉這些?」她視線匆匆地從神佛喜怒哀樂的面孔上掃過,最後落在江橫臉上。
還是哥哥好看。
「信什麼?」江橫音色清潤,夾帶輕轉的笑聲。
「這個世界有神的存在,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要去信奉他們。」
清清不解地望向他手中煙霧飄逸的香燭,不信為什麼要點供奉他們?
看出少女的疑惑,江橫一笑,「我只是路過,不想他們太過落魄。」
清清聽明白後靜默了良久,「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