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綽說完仿佛鬆了口氣,準備掛斷電話,裴廷約卻又叫住他:「沈綽,我愛你。」
沈綽似乎沒聽懂,愣了愣,只有眼睫輕顫。
裴廷約心下輕嘆,又一次說:「我愛你。」
他的聲音在電波里顯得那樣不真實,被機場大廳不斷重複的廣播聲、和周圍人群的說笑聲掩蓋,稍縱即逝。
沈綽或許仍以為自己聽錯了,沒什麼反應。
裴廷約將手機話筒貼近唇邊,第三次認真說:「沈綽,我愛你。」
裴廷約說了「愛」,這一次沈綽終於聽清楚了。
我愛你這三個字如有千斤,重重砸進他心上,震盪在耳邊。
他本能的反應卻是荒謬,像是裴廷約跟他說了一個極好笑的笑話,叫他想笑卻笑不出。
他在那些紛至沓來的錯亂情緒里勉強找回聲音,問了當初他向裴廷約表白時,這個人問過他的一樣的問題:「你愛我什麼?」
「不知道。」裴廷約給的答案也是一樣的,他連喜歡是什麼都不那麼清楚,遑論是愛。
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他的潛意識告訴他,他在愛著沈綽,不必非要找一個理由。
他從很小時就知道,愛情這樣東西會叫人失去理性,但人類的天性如此,即便是聖人也做不到絕對理性。
從他一次次在沈綽面前本性畢露,為沈綽失態發瘋起,所謂的理性,其實已然一敗塗地。
他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
「你現在說愛我,以後會後悔嗎?」
「不會。」
「你說了不會,便記住這句話,不能再反悔。」
相似的對話,這一次近似無賴的那個人卻是沈綽。
裴廷約也終於體會到了那時沈綽聽到這些話的心情,——他確實是個混蛋,而且混蛋透頂。
明知道那時的沈綽想聽他給出怎樣的回應,他卻故意視而不見,將沈綽的喜歡當成縱容,他活該有今天。
「不會反悔。」裴廷約答應下來。
「傻子。」
沈綽將這兩個字也還給他,沒有再說,掛斷了電話。
揮了揮手示意他回去,沈綽腳步輕快地轉身,過安檢進去。
裴廷約低頭,很無奈地笑了笑。
裴廷約坐回車上,看著前方跑道上的飛機起飛,沖入雲霄。
視線收回時,他嘴角的弧度也隨之消失,掃了眼停車場另邊在那裡停了許久的車,漠然移開眼。
手機屏幕上進來他助理的消息:【趙志坤這周就會去新加坡,他應該等不及了。】
裴廷約隨手摁黑屏幕,扣上安全帶發動車子,駛出了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