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終於能滿懷底氣地來到司鍾獨坐的車前,「司鍾,今日——」掀開車簾的那一刻,她們竟嚇得幾乎跌坐在地。
司鍾端坐車中,已飲下鴆毒,回天乏術。
黑漆漆的世界裡,唯獨那個白馬銀槍的少年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姑爺,繆小娘子已經安頓好了。」
吳遷點頭,「行,記得別餓著她了。等找到沈師兄,我們就啟程回塗州。」
「是……」師弟嘴裡應允著,卻沒有挪動腳步。
「看什麼?」
師弟憨笑道:「蘭鋒劍還在就好。」
吳遷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佩劍,心中冷笑。
蘭鋒劍相傳是前朝貴胄家傳之寶,在戰亂中輾轉流落到祝臨雕手裡。當年也是因為這把劍和這個傳奇故事,塗州父老才會對同生會頂禮膜拜。
但這劍,跟它的主人一樣,不過是一件精美的贗品罷了。
祝臨雕和趙之寅是見過世面的人,所以他們比誰都清楚,自己這點手段,在大城市見多識廣的人身上占不到便宜。於是才會改名換姓,在塗州這種閉塞的小地方混得風生水起。姜疾明一眼看出他們是江湖騙子,實在是慧眼如炬,一針見血。
吳遷想到這裡,輕嘆一聲,又見那師弟抹起了淚,便問:「又怎麼了?」
「沒、沒什麼……」那渾身泥濘的弟子胡亂往臉上擦了兩下,帶著哭腔說:「我見有好些師兄弟都四散逃跑了,也不知還會不會回塗州……我們就這麼回去,怎麼跟塗州父老交待?」
吳遷黯然俯視他的頭頂,冷冷道:「莫怕,還有我。」
少年擤擤鼻子,點頭道:「好,都聽姑爺的……你說得對,還有沈師兄呢。」
聽到這裡,吳遷的肩膀抖了一抖。「快去叫人來幫忙吧。我先往前去找他,你們隨後跟上就行。」
師弟走後,吳遷跳下馬來,提槍步入林中。沒走多久,他便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形態扭曲的戰場——沒有樹林會自然長成這樣,沒有枝葉會自然零落如此。這一切激烈的彎曲斷折、破碎凋零,都是人為。
他往暗處探頭,頃刻濕了鬢角——這水珠是之前的大雨殘留,還是不幸被截泉掌的寒氣波及,已無從而知。
好不容易換了身衣服,如今鞋尖又濕了……
吳遷用長槍撥開層層林木,不停喊著沈海通的名字。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真的想找到對方。
「還有沈師兄呢。」
吳遷晃晃腦袋,不再去想那句滿懷僥倖的感嘆。
「海通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