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阿胥娜的親筆字跡。
尤班單于的眼睛努力地眯起,借著那一盞忽明忽暗的燭火,在火光下拼命地分辨著字條上的筆跡。
「哥哥。」
阿胥娜的字跡很秀美,想必是經過溫柔的長輩手把手教導之後練習出來的筆法。
「有一件事,我思慮再三,臨行之前,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哥哥,恐怕,是你錯了。疫種從來不是神賜之物,而是聖神降下的懲罰。懲罰我族之人失去仁心,只知殺戮,侵陵劫掠,不知悔改!」
「天欲滅之,必先予之。哥哥,事到如今,你是否終於知曉此理?」
「砰」!尤班單于的臉上驟然浮現起一層暴怒之色,他猛地揮起胳膊,重重地將桌案上所有東西掃了下去。
東西「乒桌球乓」地落了一地,極為沉重的聲響砸在地面上,王帳外卻仿佛一片死寂,沒有一個人敢前來打擾。
尤班單于猛然低下頭,身體顫抖,咳出了一口血來。血跡噴灑,將白色的字條全部染成了猩紅之色。
此時,字條背面的筆跡,也緩緩浮現了出來。
尤班單于沉重地喘息著,終於勉強壓抑下心中的怒火,將字條翻了過來。
「然而,聖神懷無上仁慈之心,既有神罰,便有神賜。神賜之物,可解此疾。」
「神賜之物,與我族相伴而生。我不敢妄自揣測聖神意旨,多番試驗,心中方有所猜測。」
「只是我若提早告知哥哥,恐怕你又生殺戮,殘害生靈。我知你常命鷹師後衛親身搬運疫種,我不忍見他們受害,因此,將神賜之物的可能,告知了後衛之長,並深囑他在你詢問之前,絕不可告知旁人。」
「如今,哥哥既然打開了字條,自然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之時。此時,請便把後衛長傳來。」
「他會將真正的神賜之物,告知哥哥,以解此難。」
尤班單于的瞳孔劇烈地震動著,心臟在這一刻驟然揪緊,幾乎喘不過氣來!
後衛長,那個後衛長……
他每次使用疫種,必然命鷹師後衛遣人搬運。戰後處決時,也只說其人在亂中戰死,無從查起。直到攻大孟京城之時,鷹師後衛已折損過半,最終,就連後衛長也被他派了前去。
尤班單于的大腦如同翻江倒海般絞痛著,混亂的念頭中,一個早已被他拋諸腦後的畫面,驟然在這一刻閃現在了腦海之中。
在大孟澆築的冰城之前,他曾輕描淡寫地問道:「那日搬運疫種的人,都如何了?」
已經被他親手斬殺立威的鷹師頭領,在他的記憶里,面容已經有些模糊。但他口中說出的話語,卻前所未有的清晰,如同重錘般,狠狠砸在尤班單于的腦海里:
「只有三個人發病,其餘人皆是無礙。」
「那三人,已按照單于陛下命令,當場格殺了,隨後就地焚燒,沒有留下任何後患。」
其餘人里,是否包括了阿胥娜口中的那個……後衛長?